姜见明脑中嗡鸣,浑身一下子软了。 他不敢置信地缓缓抬头。 照片中,美丽英俊的黑发女人站在高台之上。阳光如金瀑穿落云端,染亮了她褐色的眼睛,还有象牙白的皮肤。 赫尔加手擎飞扬的巨旗,神色昂奋地振臂高呼。 旗上,纯洁的白鸽衔着红色的橄榄叶,振翅欲飞,仅一瞬的定格就足够震撼。 男人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位女士?” 妈妈说过,她们有一面大旗子。 还有一个小屋子。 姜见明怔怔地流下泪来,“……她不在这里。” 那位年轻美丽的女领袖已经远去了。她会永远肩披红旗,提着一盏明灯,沿着长长的暗道走下去,直到走进那个小屋子。 门开了。屋子里所有人都回过头,站起来,激动地迎接领袖。他们都是好人,勇敢的人。 而这里呢? 这里没有英姿飒爽的赫尔加领袖,只有一个傻大姐。 与黑暗斗争到最后一刻,死去时骨瘦如柴、又脏又臭的傻大姐。尸体就横在他的身后,已经开始有些异味。 忽然间,姜见明认出了面前这对男女。 丹叔,琳姨……文丹和杰琳,曾经是母亲最忠诚的追随者。 或许是因为白鸽赤叶会的余党又发生了宗旨的改变,或许单纯是这两人出自愧疚的自发行为。 无论如何,他们寻觅昔日的领袖来到这里。被野区的混乱所震惊后,向一个蜷缩在斗篷里少年询问。 “不在这里?” 文丹焦急地抓住少年的肩膀,甚至忘了嫌弃那一身脏灰,“难道你见过她,知道她在哪里!?” 姜见明无声地埋下头,阴影遮住了脸上泪痕。野风化作无边的悲凉穿透他的骨头,他想大哭,又想大笑。 为什么…… 偏偏要来晚一天,偏偏只来晚一天。 怎么说得出口呢? 在白鸽赤叶会的人们心里,赫尔加还是那样凛然而神圣。 他怎么能说,眼前这具你们已经认不出的枯尸,这个多年混在贫民们堆里抢垃圾吃的女人,这个精神失常到虐打孩子的疯子…… 就是照片里那位眉眼飞扬的女领袖? “好像很多年前见过她。” “她带着一个小孩离开这里了……但我记不很清,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姜见明轻声道:“我的妈妈昨天去世了……你们能帮我埋葬她吗?” 男人愣了一下,直起腰来:“抱歉,我们急着赶路。” 少年用指尖紧紧攥着斗篷,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突突直跳。 “……我的妈妈去世了……” 他眼神涣散,发烧令嗓音变得沙哑,“我生了病,没有力气埋葬她……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杰琳怜悯地看了这小孩一眼,摇了摇头。 她低声对文丹道:“没时间了,丹。如果这次再找不到领袖,可能就要错过一辈子了。” “根据我们的消息,领袖很可能已经患上了慢性晶乱。如果是真的,这么多年下来,病情想必已经……” “如果领袖已经不幸逝世,明明怎么办?残晶人种在野区能活多久?他毕竟是领袖的骨肉,我们有责任把他带回去抚养的。” “野区里不幸的人太多了,我们难道要挨个救助过去吗?” “我当然知道。”文丹说道。他从杰琳手中拿过那袋拆开的饼干,随意地递向少年。 “喏。小孩,拿去吃吧。我们真的着急找人。” 这次他并未弯下腰,也没有用正眼去看少年。甚至为了避免被缠上,还后退了一步。 姜见明弯起唇角笑了笑,似乎释然了:“没关系。” 他没有接那袋饼干,而是伸手为自己重新戴好斗篷的兜帽。 文丹和杰琳只当这孩子因丧母而精神不太正常了,就施舍般将那袋饼干放在地上。随后不再多看这个贫贱的少年一眼,结伴匆匆离去。 姜见明站了许久,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 ……错过了也挺好的,他暗想。 白鸽赤叶会永远不会知道赫尔加的结局;而母亲也永远不会知道,她至死都惦记着的白鸽赤叶会,早已不复梦中的样子。 黑发少年捡起那袋饼干收好,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