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阳光的朦胧光晕,或是省城专家的光环加持,她觉得人家宋专家身上的白衬衫好像都比旁人的白上几分。 项小羽暗自“啧啧”两声。 而后若无其事地将她爹的话转述给这位宋专家。 宋恂再次正色解释:“我叫宋恂,刚从省城调职到南湾县团结公社工作,不会养猪,也不会修猪圈,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养猪专家,你们弄错了……” 干部们仔细研判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不似作伪,才瞬间炸了锅。 接错人了? 说好的宋专家,怎么是个西贝货呢? 眼见有两个干部还要与自己纠缠,宋恂故意看了眼手表,提醒道:“真正的宋专家可能还在等人接站,你们快去吧,正事要紧。” 几个干部凑在一起嘀咕一通,便举着“欢迎省城宋专家”的牌子呼呼啦啦地四散开来。 目送他们远去,宋恂与怔愣在原地的小翻译点点头,叫上一句方言也没听懂的吴科学告辞离开。 走出没多远,就再次听到项队长热情饱满的声音:“宋专家,欢迎欢迎呐,社员们日也盼夜也盼,总算将您盼来啦!” “宋专家,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吴科学好奇地抻着脖子回望,正好瞧见项队长提着那只装海鲜的桶子,献宝似地往人堆里挤。 真真是贵宾级的待遇! 人家那边热热闹闹,他们这里冷冷清清。 他瞅瞅身畔的宋恂,不无遗憾地想,都是省城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 南湾县是处于祖国地图鸡胸位置的一个临海渔业小县,县史志可以写厚厚的好几摞。 熙攘喧哗的马路,陈旧低矮的建筑,如旗帜般挂满街头的各色床单,国营面馆的海鲜汤底,热心指路的豁牙大娘,以及那几个认错人的公社干部…… 这些是南湾县留给宋恂的最初印象。 简陋,却充满烟火气。 一路打听,找到汽车站时,他已经将之前的误会抛诸脑后了。 不过,这件事却成了吴科学声讨某些人的现成素材。 “方才看似是个巧合,但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保持怀疑和高度警惕!万一他们是受人指使的呢!” “明明是咱们主动跟人家相认的……”宋恂试图帮他找回记忆。 吴科学选择性失聪,兀自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姓冯的老小子,肯定憋着什么坏呢,不然干嘛大费周章地把咱们调到南湾来?兴许刚才那些人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给你一个下马威!” 对于这种欠缺逻辑的阴谋论,宋恂很想抛过去两颗卫生球。 但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他们原本的调职地点是海浦市,可是,临行前三天,却突然被改成了南湾县团结公社。 要是没有猫腻就见鬼了! “来都来了,先去公社看看再说吧。” 从县城去团结公社的汽车,每天只有两趟。 他们等了一个钟头却一直不见汽车影子,倒是等来了一架晃晃悠悠的平板马车。 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翻译,坐在车辕上冲他们招手。 “宋专家,你们也是去团结公社的吧?上来,我爹说可以捎你们一段。” 马车上只有这父女二人和一个铁皮水桶。 宋恂瞥了眼原样带回的海鲜,估摸他们邀请养猪专家的事情并不顺利。 “中午的事是误会,我不是专家,叫我宋恂吧。” 项小羽点点头,心想,既然不是专家,你干嘛看到“宋专家”的牌子就凑过来认领? “快把行李放上来!” 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热浪蒸腾翻滚。 街面上,别说车辆了,连行人都少了许多。 二人没怎么犹豫,道声谢登上了马车。 认定这两个省城人听不懂自己说的话,项队长也不去费劲寻找话题,只当他们是两个蹭车的麻袋,捎上便算了。 他现在关注的重点都在小女儿身上。 “这件衣裳以后不许穿了,裙摆将巴遮住膝盖,这要是被纠风队的人逮住,有你好果子吃!” 腿上围着老爹的褂子,项小羽被热得面色泛红。 她也不反驳,顺势接话:“行呀。你先给我买料子做件新衣裳吧,你买啥我穿啥。” 而后又小幅度翻个白眼,嘀嘀咕咕:“不是你说的嘛,来接待大专家得穿得好点,别让人小瞧了咱们大队。我把最好的衣裳穿出来了,你又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