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赚工分的人抖擞了起来,大家都以能够脱产为荣。”詹书记叼着烟说,“反正你们肯定是要在公社和生产队里走访调查的,到时候你一看就明白了。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十几个脱产人员,什么广播员,信贷员,接生员,赤脚医生,护田员,护林员……这些人没有创造直接的经济价值,却要从大队收入中给他们算工分发工资!你不要小瞧了这十几个人,我们公社一共有十六个生产队,各大队的非生产人员加在一起有两三百人之多。” 宋恂反问:“这两三百人不是今年才脱产的吧?之前各生产队里就没有接生员,赤脚医生,信贷员?怎么今年的缺口会这么大?” “所以我才说问题很复杂,除了这些脱产人员的原因,别的方面肯定也有问题。” 宋恂没问其他方面的问题,这些可以由他们自己去调查。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詹书记,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没有及时整改,减少非生产人员的数量?” “我在公社的会议上反复强调过,要缩减脱产人员的开支,但是并没什么效果。”詹书记呵呵一笑说,“宋主任,听说你也是从生产队和公社一步步走出来的,生产队里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是很清楚的。现在群众中有句话叫,‘进了大队门,就成脱产人’,脱产工作是队里的香饽饽。而这些工作的安排通常是由大队干部说得算的,你觉得这些脱产人员会是普通社员吗?即便公社强调八百遍,生产队干部也不会砸了自己亲戚朋友的饭碗,否则以后在乡间还怎么立足?” 宋恂心中颇觉好笑,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詹书记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但是人家的嘴皮子确实挺厉害的。 宋恂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种问题几乎在每个公社都存在。 团结公社也有过此种现象,只不过苗利民和萧廷芝都是手腕强硬的干部,这种问题在他们那里就不算问题。 他在心里快速合计了一番,以脱产人员三百人计算,每年的支出顶多四万块,那剩下的十几万去哪了? 双方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詹书记再三保证自己在经济上绝对没有问题后,宋恂独自返回了会议室。 詹书记有没有经济问题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现在需要操心的是,剩下的十几万公款去哪了…… * 而县城的机关托儿所里,吉安和延安也想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被小田阿姨从教室里喊出来以后,见到好久没见面的姥姥,小哥俩还有点认生,异口同声地问:“我爸爸呢?” “你爸出差了,今天姥姥接你们!”苗玉兰刚坐车到县里,撂下东西就跑来接这两个大宝贝了,她摸着吉安的头发问,“我们吉安已经学会说话啦?” 吉安点头。 “那你跟姥姥多说几句,姥姥听听!” 吉安抿着嘴笑,不说话。 小田阿姨在旁边鼓励道:“今天咱们新学的儿歌你不是背得挺好嘛,给你姥姥背一个!” “呦,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学背儿歌啦?”苗玉兰诧异地问。 “这不是到年底了嘛,咱们机关幼儿园要举办新年演出,每个班级的小朋友都要准备节目。咱们托儿所小班的孩子就这么几个,所以我打算组织稍大一点的孩子一起表演唱歌和背儿歌。” 苗玉兰心想,跟那些躺在摇篮里的吃奶娃一比,她家吉安、延安和丫丫确实是大孩子了。 延安啃完手里的一块苹果,见小田阿姨一直鼓励他们背儿歌,他便特别积极地抢在哥哥前面开口:“一条绳千根麻,当中开朵团结花,我们农场小娃娃,锻,锻……” 延安“锻”了好半晌,也没想起来后面的部分。 “锻炼身体把河拔。”吉安大声提醒。 “‘一二’‘加油’齐声喊……”延安实在想不起来之后的内容了,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小朋友来说,这首儿歌属实太难了。 苗玉兰哎呦哎呦笑了半天:“咱延安背得真不错,后面呐,还有不?” 延安很光棍地说:“忘了!” 把苗玉兰乐得不行,又问吉安会背后面的不? 吉安点头继续背:“‘一二’‘加油’齐声喊,喊声动地劲儿大,从小立下革命志,锻炼身体保国家!” “好好好。”苗玉兰用力鼓掌捧场! 吉安抿着嘴乐,拉着丫丫说:“姐姐也会。”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