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掩了掩衣领,慢慢道:“一只小白猫,小爪子尖利的很,改日让陈大人见见。” 他说的有模有样,容不得陈善舟不信。陈善舟便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仲也,你这个岁数,身边也该有人了。” 卫景朝道:“我不需要。” 陈善舟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官服下方某处。 卫景朝眉心突突直跳,无奈道:“陈大人,这是大朝会,陛下要来了。” 陈善舟顿时警醒,站直身体,迎接皇帝。 卫景朝面不改色,却缓缓松了口气。 轻轻抬手,摸了摸颈下。 今日廷议的内容,仍是那出戏文。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斥责京兆府都是吃闲饭的,又过去一天,还是毫无进展。 张府尹跪地求饶,头磕的砰砰作响。 卫景朝冷冷看着,眼神漠然。 《燕燕于飞》这四个字,已经成了皇帝和整个孟氏皇族的心魔,若是不能早日把那位玉镜先生缉拿归案,只怕皇帝昼夜难安,连上朝的心思都要断掉。 今日廷议热闹了些,许是昨夜回家动了脑子,中枢几位重臣都对玉镜先生的身份有所猜测。 皇帝最相信的话,便是枢密使谢维生所说。 “臣以为,这位玉镜先生应当是江氏余孽,或者是沈氏余孽,借戏文出气。这戏文里头用的,显然是江氏女和沈氏女的经历。” 不等旁人开口,卫景朝先冷眼看向自己的上司:“谢大人,沈氏余孽指的是谁?沈家哪里还有人?莫非是指本侯?” 沈氏全族,除却平南侯一家四口外,只有几位将出五服的叔父。 所以,当时被赐死的,只有平南侯父子,其余人仅仅只是流放。 谢维生哪儿敢质疑他:“卫侯何出此言,侯爷又不是沈家人。” 卫景朝冷笑一声。 “难道谢大人觉得,沈夫人一个柔弱妇人,在北疆病得险些死掉,竟还有功夫写戏文吗?还是觉得,沈氏五服之外的叔父,会为嫡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算起来,沈家活着的人里头,唯有我算是最亲近的了。” 谢维生卡壳,片刻后才道:“这只是个猜测,卫侯不要着急。” 卫景朝冷笑,转头不看他。 皇帝无奈摆了摆手:“好了,景朝先别生气,朕也觉得不像是沈氏或者江氏,他们都没人了。” “但谢卿的说法,有其道理。”皇帝慢慢开口,“许是旁的,对允章有所怨憎的人所为,也不无可能。” “京兆府先朝着这个方向查吧。” 张府尹战战兢兢:“是。” 卫景朝眼神微凛,暼了谢维生一眼。 谢维生掸了掸衣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卫景朝漠然不语,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笏板,眼神微动。 谢维生的本意,自然是为了给沈家泼脏水。但不得不说,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抹黑孟氏皇族的,非得是孟允章的仇人吗? 就不可能是,匈奴人?西邑人?东瀛人? 若是京兆府查到这些个国家头上,这位皇帝陛下,大约就该消停了。 卫景朝缓缓勾唇,望了谢维生一眼。 谢维生亦笑了一下,低声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职责,景朝可别因此记恨我。” 卫景朝道:“我感谢大人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散朝后,卫景朝回到鹿鸣苑,将陆黎喊到书房内。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道:“你找几个人,伪装成匈奴人,到京畿各地,再鼓吹几句,燕燕于飞的好处。” 陆黎点头应是。 卫景朝又道:“小心些,放完消息,立刻隐蔽。” 陆黎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质疑,领命离去。 卫景朝研磨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了“谢维生”三个字。 这一池浑浊的污水,就来个假清澈,骗一骗御座上的君王,将朝臣和他自己从中解救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