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的背影又僵又直。 半晌后,他缓缓道:“我知道。” “所以我要把她找回来,好好补偿她,好好爱她。” 孟与馥不知道在想什么,骤然笑了声,笑声中带着讥讽,“你这样自负,难怪会酿下大错。” “卫景朝,若你不是我弟弟,今日便是病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管你。” 卫景朝回头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哀求,就像数年前那个跌落池塘的幼童,哀求地看着她,“阿姐,你帮帮我。” 他那双眼睛,从来都冷冷的,深邃地叫人不敢逼视。如今面对信任的姐姐,却软了神态,可怜至极。 孟与馥心下不忍,道:“你先让人下告示,找到她,再说其他的。” 卫景朝抬头:“我可以找到她,不用告示。我去查……” 孟与馥恨铁不成钢的瞪他:“怎么,你是准备用你的权势,找到她,逼迫她,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两个字,真是充满无尽的嘲讽。 卫景朝心里难受,哑声道:“可是我怕告示一贴,她看到了,会跑。” 孟与馥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那样聪明,不会跑。你只管下你的告示,总要让人先看到你的诚意,才好说其他。” 卫景朝从未如此听话过,慌张地铺了纸,提笔匆匆写下一篇短文。 孟与馥看了一遍,猝然叹口气,道:“就这样吧。” 他所写,并非传统的告示,反而像是一篇剖白心迹的文章。 她的心,随着这篇文章,变得又酸又软。 若是沈柔见了,或许也会心软……吧。 孟与馥并没有多少底气,只是无声叹息。 卫景朝匆匆从一旁的矮柜里掏出一堆画轴,打开来一个一个看。 孟与馥瞥一眼,看到这些全是沈柔的画像,张张都惟妙惟肖,顾盼生姿。 卫景朝挑挑拣拣半晌,才找到一张最像的。 泰安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宫中下了一道旨意。 将那篇短文和一张画像一起,制成告示,张贴于全国各郡县,若有人能找到这位姑娘,便赏金千两。 三省六部众人都看到了这份诏书。 沈柔的名字,他们暂时还忘不掉。这位昔日平南侯府的独女,是他们陛下的未婚妻,更是早逝的逆臣之女。 有人进宫去见卫景朝谏言。 却被卫景朝三言两语堵了回来。 这位文治武功冠绝古今的君王,丢下以往对皇权的维护,冷着脸告诉他的宰相。 “若是再有人反驳半句,这皇位便由爱卿来做,朕做个平民,去找她也好。” 他眼底,全是认真,并非气恼之言。 于是,朝野再无人敢言语半句,任凭这道荒唐--------------栀子整理至极的诏书发往各县,贴于各地。 第86章 荆州城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时值冬日,潮湿的冷气一阵一阵扑到胸口。 沈柔抱着一沓书,从书坊中走出来,驾轻就熟地往家中走。 走了没有两步,一阵锣鼓声震天响。 只见几个县衙的衙差高举黄卷,越过长长的大街,奔向闹市的公告栏。 隔着不多远的距离,沈柔却没什么兴趣看,淡淡收回目光。 新朝初立不过四年,常有政令下发,每每牵扯到百姓,便会张贴告示,昭告天下。 不过这些政令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一不种地,二不经商,全靠给书坊戏楼写些话本和戏文。 沈柔漫不经心往家走。 身后衙差的声音响亮至极,“圣上旨意,若有寻得画上女子者,赏金千两。” 沈柔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落到刚刚张开的画卷上。 那张画卷上,纤毫不差是她的模样,只比如今的模样更稚嫩些,一双眼睛澈如清泉。 沈柔下意识拿书卷遮住自己的脸,但亦是徒劳无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