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的銮铃响,贺兰浑追了上来:“不过有一点,就算她想要人的性命,天底下也多的是心甘情愿送上的人,不至于走什么歪门邪道。” 纪长清微蹙娥眉。头发一事毫无疑问是邪术,但邪术要想发挥最大功效,需要牺牲者心甘情愿奉献,以武皇后的身份地位,找个心甘情愿为她奉献的并不难,况且她亲自验过,武皇后身上并没有异常。 过桥上路,又走一会儿缰绳忽地被贺兰浑勒住,纪长清抬眼一望,前面一座红墙碧瓦的寺院,门前有士兵把守,又有两个差役押着个丰盈妖娆的女子,老远就向贺兰浑娇笑:“郎君可算来了,奴等了好久!” “她就是阿苏儿,”贺兰浑翻身下马,“走吧,咱们好好套套她的话。” 阿苏儿并不需要套话,一提起蓬娘,她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蓬娘想嫁谁?谁知道呢,不过我怀疑是童郎君,我见过好几次他俩躲在树后头说话。” “蓬娘原先还好,这一两年假正经得很,每回来客人都推三阻四不肯陪,现成的钱放在眼前都不挣,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莱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跟蓬娘好得什么似的,结果蓬娘刚死,我就瞧见她拉着童郎君的手哭呢!” “童郎君跟阿母的关系吗?反正家里是阿母说了算,童郎君好几次想做主关掉舞坊,阿母根本不搭茬,他也只好干瞪眼。” “蓬娘平时拜哪个菩萨?我也说不好,她每回都是一个人来,从不让人跟着,不过我有回偷摸跟在后头,看见她往山洞里去了,喏,就是那个洞!” 纪长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后院水池边一脉假山,又开着几个山洞,最大的洞里香烟缭绕,供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 镜子?纪长清心中一动。 第16章 主持僧匆匆赶来,指着那面镜子解释道:“建庙时从池子里挖出来的,看着没用就扔了,谁知接下来几个月庙里都不太平,夜夜水池子里都有鬼哭,到底又请回来香火供奉着,从此才安生了。” 又是,香火供奉。纪长清想起张慧佛堂中藏在佛陀背后承受香火的焦木,正要进洞查看,贺兰浑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庙从前是吴王的宅子,吴王坏事后才改成了菩萨寺。” 纪长清向边上一闪,避开他拂上脸颊的呼吸:“吴王是谁?” 贺兰浑有些意外,当年那事,也算是血洗了小半个朝堂,她竟全不知道吗?挥手命众人退下,弯腰往山洞里去:“咱们先看看镜子。” 纪长清跟着进来,山洞低矮逼仄,透着一股子潮气,镜子靠墙放着,锈得太厉害了,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贺兰浑很快凑过来,低着身子:“吴王是陛下的三哥。” 纪长清冷冷闪开:“离我远点。” “道长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登徒浪子。”贺兰浑笑,“我之所以凑得近,是因为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都是不能提的宫闱旧事,咱们得小点声悄悄说,要不然被人听见的话,麻烦得很。” 他又凑上来一些,嘴唇几乎擦着她的耳朵:“吴王是圣人的三哥,十六年前以谋逆罪绞死,家中男丁处死,女眷流放岭南,此事牵连很广,据说抄家之日,这水池子里到处都漂着死尸……” 贺兰浑突然停住,咦了一声,纪长清抬眉:“怎么?” “我突然想起来,蓬娘、莱娘两个也是十六年前买进凌波宅的,”他又凑近一点,带着点得意,眼睛亮闪闪的,“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隔得很近,纪长清能感觉到他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体温,在阴冷的山洞里,热腾腾得像个火炉子,纪长清转过脸:“那就从十六年前查。” “真巧,咱俩又想到一块去了,”贺兰浑笑吟吟的,“道长真是我的福星,自打道长来了,我查案简直如有神助,再给我来个十桩八桩案子,我也一口气给破喽!” 纪长清侧着脸,依旧能感觉到他拂在耳边的呼吸,带着鸡舌香淡淡的辛香气:“不过道长,这件事我悄悄去查,你就别插手了。” “为什么?” “因为这些年总有人说吴王是冤枉的,请求为吴王平反,皇后并不爱听这个说法,”贺兰浑声音压得很低,“还因为,如今的太子妃徐知微嫡亲的姑姑是当年的吴王妃,出事以后自尽了。” 纪长清并不很能明白这些曲折幽微的利害关系,抬眼看他,他便又俯低了点,呼吸夹在声音里,轻轻送进她耳中:“徐家手握兵权,跟吴王又有瓜葛,所以太子妃并不是皇后中意的人选,皇后内定的原本是张良娣,太子却在选妃之时,将玉如意交给了太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