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点豆花,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算敞开肚皮顿顿吃,还能把陆家吃穷了不成。 如今她长大了,身份也不合适了。 “快趁热吃吧。”陆婷秀一如从前,将两个碗并排放在她面前。 这个时候说自己不吃,反倒更尴尬,俞静宜垂着头,拿起勺子。 几口甜醇,再几口鲜香,交替刺激着味蕾,每一口都如初尝时那般新鲜诱人。 豆花见底,腿还软着,出于礼貌,她找话题攀谈起来:“陆大娘怎么会来云州城?” “去年,你陆嵩哥哥科考的时候,我就过来了,灵溪县那边的宅子已经被我卖了,等陆嵩参加完殿试回来,我就随他一起进京。”陆婷秀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陆嵩高中解元,品貌端正,才思敏捷,殿试的成绩也不会差,必是要留京的。 听到这里,俞静宜弯了弯唇:“陆嵩哥哥定会高中状元。” 上辈子两家没有往来,但这件事人尽皆知,云州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能出一位状元委实难得。 “宜儿,你想不想进京?”陆婷秀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只俞静宜被另一个人的声音吸引过去,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娘子——”卫衡远远地唤了一声,疾步而来,虎虎生风。 他早已获悉了陆俞两家的婚约,退亲的原因也一清二楚,陆嵩离开灵溪县之前,还曾去俞家见过俞静宜。 两人交谈的内容也从青荟口中意外得知了。 如今,俞静宜的腿日渐好转,他盼着能在陆嵩到京城任职之前瞒住此事,对陆母多了几分关注。 不想,本该在自家后院的娘子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与陆母相谈甚欢,心中顿时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相公。”俞静宜有几分送信被抓包的紧张,这两个字咬得绵柔。 在卫衡听来,她是在为违背契约,提前找下家而感到心虚。 卑微小赘婿心里有气,可又没有对自家娘子发作的底气,只能用行动来碾压对手了。 他挨着俞静宜坐下来,紧张道:“娘子,你的腿还没有痊愈,怎好独自出门?” 俞静宜自然不会说实话,她道:“来城里这么久,我还没出过门,如今能走了,就想到街上转转,青荟在店里帮忙,不好带上她。” “那你总该告诉我,就算我再忙,你若想出门,我一定会陪着你。”卫衡目光赤诚,口吻中噙着九分的关切和一分卑微的埋怨。 继而,仪表堂堂的清俊公子又道:“你坐在这里,是不是走累了,我帮你揉揉腿。” 说着,就上了手,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半分都不在意此举被旁人瞧去,会不会看不起他。 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陆婷秀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干巴巴道:“宜儿,你成亲了?几时的事?” 她本就是外来户,宅子卖了,背上行囊说走就走,与旁人家再无往来,不曾听闻此事。 “上个月底。”俞静宜不假思索。 卫衡好似这会儿才注意到陆婷秀:“这位是?” 俞静宜道:“陆大娘是以前在灵溪县的邻居。” 卫衡从善如流地问候了一声。 俞静宜无意再继续待下去,对卫衡道:“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回去吧。” 卫衡却是注意到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从怀里摸出一方素净的帕子,帮她沾了沾:“在为夫面前还逞强。” 说着,将豆花的钱放在桌上,蹲下身:“云州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时间还早,不必急着回去,为夫背着你去瞧瞧,喜欢什么就买下,再给爹娘带回去一份。” ——哼,两碗破豆花有什么好的。 城里还有很多他家娘子喜欢的小食。 姿势都摆出来了,在外人面前,俞静宜怎好下了他的脸面,何况她的腿确实还软着,也走不出多远。 她辞别陆婷秀,伸出纤细的手臂,熟稔地攀上卫衡的脊背。 年轻的小夫妻你一言我一语,谈笑着渐行渐远。 陆婷秀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忽地生出一股怨气,腿恢复了也不通个气,反倒立刻成了亲,这么多年的情分都忘了吗! …… “娘子,东街口的绿豆糕很好吃,蜜香园的豆汁也不错,对了,前面不远有个老伯烤的红豆烧饼外酥内软,你一定会喜欢。”卫衡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这些确实是俞静宜喜欢的,不过这句句不离豆是怎么回事? 她挑眉,勾唇:“卫衡,你是不是……” 嫉妒了? 卫衡来俞家的时候,陆俞两家已有一年不曾往来,不过两家的婚约不是秘密,言谈中偶有提起。 卫衡装傻:“是什么?” 听了他的话,俞静宜又怀疑自己想多了:“没什么,走吧。” 她会好好珍惜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