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话中“恰巧幼时曾做过些木工活计”这句。 这是蒲云忆在向她表态,甚至可以说是示好。 为什么? 可信吗? 若是以往,温瑜自不会在意,真真假假,先顺着走便是,因为吃亏的不会是她。 可现在,蒲云忆修好了巫毒娃娃,他或许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温瑜,却多了几分慎重,和更多的探寻。 蒲云忆,他真的只是一条鱼吗? 温瑜心思几许,再开口时,却是说道:“今晚的游戏对决,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声音平静温和,有些和缓,没了前面的针锋相对和剑拔弩张,展现了友善。 温瑜微微侧身,地上两个水盆便飘起,落在了桌上。 一个落在蒲云忆身前,一个落在正对面的位置。 温瑜在他对面位置做了下来,缓缓而笑:“今晚,我们比憋气。” “不用灵力,不用术法,仅凭凡人之身,在水中坚持|久的人获胜。” “为了公平,你的面具,还是不要戴了。” 蒲云忆的目光沉静,他盯着眼前盆中微荡的水,抬眼看向对面温瑜,修长有力的手指伸出,搭在了黑铁面具的边沿。 察觉到温瑜目光的跟随和注视,蒲云忆笑了。 他的手放下来:“我认输。” 温瑜:…… 她眼睛微眯,舌|头轻抵牙尖,莫名有些不爽。 对方认输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以对蒲云忆的判断,这概率很低,只有不到0.01%。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发生了。 温瑜瞬间收敛情绪,手掌轻挥,桌上水盆便被收起,她笑容温和:“适才道友提起,幼时曾做过些木工活计,温某很感兴趣,不知道友可多聊一聊?” 游戏上再牵扯试探已不可取,那么,便抓住蒲云忆今晚的异变,继续往下挖。 蒲云忆向温瑜看了一眼。 明明知道他可能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但蒲云忆还是开口了。 他不相信,那个在海角城生死之间会帮助一个普通渔民的人,是个坏人。 “我有一个妹妹,”他开了口:“我七岁时,她四岁,家里穷,孩子多,也没什么玩具给她,我便削了木头,给她做了个木娃娃。” 他声音最初有些生硬,似是并不习惯将这些话对人说出口,可慢慢地,他眼中涌出怀念,声音也自然许多。 “那是个很丑的娃娃,”蒲云忆笑了笑,目光在巫毒娃娃上一扫:“远没有城主这娃娃精致,头是方的,四肢长度也不对称,眼睛鼻子,还有头发,都是用草木灰画上去的。” “但妹妹很喜欢。” “我现在还记得,一家人春日播种后下山,我们几个孩子,从山上跑下来,沿着凹凸不平的踏出来的山道,完全不知道危险和恐惧。” “妹妹最小,她会抱着那个娃娃,小短腿哒哒地往下跑,她会喊我,说哥哥等等我。” “扎起来的辫子松松散散,一翘一翘的。” 他的声音醇厚,透着无限思念,明明是很简单的描述,可引得在旁听着的温瑜,也跟着一并入神。 仿佛能看到春日阳光,万物复苏,新芽抽绿的山坡上,小女孩抱着那个丑丑的娃娃,草木灰沾到脸上、衣服上。 她的脸红扑扑的,梳起的辫子随着她的奔跑,翘起的飞扬。 家人。 这是蒲云忆的家人。 哪怕在书中,他也从未提及过的话题。 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作为噬冉兽的转生,他有家人吗?成为修奴之前,他的生活是怎样的? 人们乐于去看他等待着女主的救赎,喜欢女主被他当成唯一的光的感觉,或许会怜惜他曾经黑暗的命运,但那些命运,只是美强惨这个标签映化下的写照。 没有人关心,在那之前,他是如何。 温瑜在蒲云忆的话中,听到了:他很想家。 那也是她曾经去上弦宗想要调查的地方,想要利用来反制蒲云忆的关键点。 没想到,他会亲自将它交出来。 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推断,没有任务,温瑜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真心发问。 “蒲云忆,如果给你回家的机会,你会放弃一切,去努力抓住吗?” 黑铁面具转过来,寒潭般眸子映着珠光,郑重如宣誓:“我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