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砰!” 大年初一的夜晚依旧热闹,不输于除夕夜。至少对于姬家而言是如此。 通过认亲而实现阶级跃迁三年了,姬家人从最初的畏畏缩缩陋习难改,到如今自以为养成了大家气质,心态与行事风格上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他们觉得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小家子气,买个菜都要抠抠搜搜砍两文钱的价,开始花钱大手大脚,贫穷时不敢想的昂贵烟花,今年一口气买了二十个,不一会儿便全放完了。 姬老太太被小孙子姬昶扶着,看完最后一朵金色烟花落幕,才觉身上惫懒,回屋休息。 “奶奶,您睡吧,孙儿就在一旁看书陪您。” 姬昶扶老太太躺下,细心地替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乖巧地搬来矮桌坐在床前,捧着一本封皮上写着《大学》的书认真阅读。 老太太见状,欣慰一笑。她也是真累了,闭上眼翻个身便睡着,全然不知道小孙子看的书里究竟是什么内容。 听奶奶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姬昶松了口气,悄摸卸下最外那层封皮,露出底下的风月话本来。 《江秀才初识风月情》。 姬昶靠着床沿,一边看一边发出嘿嘿嘿的怪笑,不觉天色渐暗,睡意袭来。 不知不觉间,他趴在床头睡去,话本从手里轻轻落下,在地上摊开。 没有闭紧的窗户忽然卷进来一阵寒风,适时吹灭了蜡烛。 “袅袅情丝……空挂牵……” “耿耿长夜……不能眠……” 万籁俱寂的夜里,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空幽的曲调。 是水乡音韵,唱歌的女子也用了软糯的吴语,忽远忽近,时有时无,哼唱声悠悠回荡着,如同进了戏园子。 “大半夜的,是谁家在唱戏啊……” 姬昶不耐地皱着眉,边打哈欠边抱怨道。 “小郎君,奴家唱的不好听吗?” 哼唱声蓦然停了,咬着温软音调的女子嗓音从头顶传来,有些哀怨。 “也不是不好听……” 姬昶听见这声音,耳朵先酥了半边,笑呵呵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双红底绣金的绣花鞋在自己眼前轻轻摇晃。 他还没完全睡醒,顺着那双鞋子抬头,只见屋顶那根粗壮的横梁上端坐着一名红衣女子,身着华丽的喜服,乌发上环佩琳琅,富贵而美艳。 她是背对姬昶而坐,姬昶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姬昶的脑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垂着眼帘死活想不明白,直到他再次看见那双冲着自己的脚尖。 横梁那么高,她的脚尖是如何垂到自己面前的? 还有……她明明背对自己,为什么脚尖却朝向自己这边? 姬昶猛地吓醒了,一身冷汗,吓得醒醒的!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小郎君做了什么梦,竟吓得满头大汗呀?” “一个噩梦……” 姬昶条件反射地回答,答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忽的头皮一炸,浑身如坠冰窟。 “是什么样的噩梦?” 甜腻的女声从背后靠近,吐息冰冷地扫过姬昶耳廓,如同被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舔了一下。 他浑身都在颤抖、抽动,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扭过头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光线看见了那名红衣女子。 她面朝自己走来,却是脚尖向后,脚跟朝前。 “是梦到……奴家了吗?” 女子浓妆艳抹的美丽脸庞上堆起一个笑意,双眼黑洞洞的,愈发衬得面庞惨白。 “啊!!!——” 深夜,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春城的夜空。 …… “你要种菜?” 姬道放好蓝布巾招牌,冷不丁看见程梓从屋内冲出,还以为他遇见老鼠了,上前询问才知道他是为了另一件事。 “种子可以给你,院子里的地也可以免费借你,反正我要来没用。”姬道屈膝蹲在他面前,伸手挠挠他下巴,“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何突然想到要种菜?总不能是为了帮我吧?” “喵呜喵,喵喵呜。” 我可以是为了帮你,但如果你对种菜没兴趣,那就是我自己想种。 程梓在他指尖蹭了蹭,一本正经地道。 姬道对种菜毫无兴趣,但不妨碍他嘴上答应:“我有兴趣,你确实是为了帮我。但今天太晚了,家里也没有工具,你需要什么同我说,明早我去买。” 程梓满意地点点头,抬起前爪搭在他膝上,将毛脑袋凑近,压着耳朵说了些物品名称。 四齿耙头、小锄头、浇水花洒,种番茄需要搭架,再砍一些竹子回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