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她?她给别的男人生娃儿死了,关老子什么事!” “你当年让她怀孕了,又不管她,你为什么要让她怀孕。”苏渺抱着西装,满眼血丝,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为什么生了我又不管我!” 男人忽然阴鸷地笑了起来:“别说爸爸不管你,你上小学那年,我回来过你忘了。” “你…你回来过…” “我想带你走,我想带你去澳门过好日子,我女儿这张脸啊,将来能给老子挣个大前途,偏那个瓜婆娘拦着不让,要是当初她不把你藏起来,你现在早就身价百万千万了。” 苏渺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那次…你对她…” “她就是欠艹,就是贱骨头,一看就是缺男人,老子只好满足她了撒。”男人满脸自得,似还在回味。 窗外的狂风暴雨吹进了她的心里,吹的她的世界七零八落。 她跌坐在了地上,就像床边的那个陈旧的布娃娃一样,破碎不堪。 男人见她没了力气,于是走过来抢夺她怀里的那件高定西装。 却没想到,苏渺竟然还死死地抱着它,就像缠绕的藤蔓,无论他怎么拉扯,她都绝不松手。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身形一偏,脑袋重重的地磕在了柜子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拿走了西服,而苏渺干枯如古井般的眼神,缓缓上移,望见了柜子上的插花瓷瓶。 那是妈妈最喜欢的瓷瓶。 她是个很美好的女人,喜欢化妆、喜欢旅游、喜欢拍照、也喜欢插花… 不管生活多么不堪,每隔三四天,她都要买新鲜的花朵回来,插在瓷瓶中,最喜欢的搭配就是百合与玫瑰。 苏渺说这两种花特别不搭,但她说没关系,这两种花都能散发馥郁的香味。 她希望家里香香的,心情也很舒畅。 她热爱着生活,也向往爱情,但总是遇人不淑,受人欺骗… 直到这一刻,苏渺才全部回想起来,躲在衣柜里听到的痛苦的哭喊,巴掌声,母亲的咒骂以及伴随而来的更加剧烈的拳打脚踢。 那个黑色的背影,当他转过身…苏渺看到了他的侧脸,还有脸上的黑斑。 宛如恶魔的烙印。 妈妈一直都在保护她,她爱她胜过全世界。 苏渺看着那个将家里搜刮一空、转身出门的男人,缓缓抓起了瓷瓶,面对着他恶魔般的背影,扬起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鲜血从魔鬼的脑袋上涌出,宛如血红的蜈蚣…蜿蜒而下。 魔鬼,再也出不去了。 …… 迟鹰接到苏渺电话之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原来的家里,在大雨滂沱的巷子里找到了苏渺。 大雨湿透了她全身,她已经吓得不成人样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地颤抖着。 “迟鹰,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苏渺紧紧攥着他的衣袖,颤声说,“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妈妈也不会再害怕了。” “迟鹰,我杀人了,怎么办啊。” “我完蛋了。” 分不清她脸上的泪痕还是雨水,或许都有,她绝望地攥着他的手,“我想和你结婚的,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我什么都不怕,可是如果他在的话…” “迟鹰,我把他杀了,怎么办啊…我完了。” 迟鹰紧紧地将小姑娘按进怀中:“别怕,小鹰,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爸…不,他不是我爸,他是个人渣,是个混蛋!我把他杀了,给我妈妈报仇!” “他在那里?” “楼…楼上。” 苏渺眼底的愤怒顷刻间变成了恐惧,紧紧地抱住自己,“ 流了好多血…他死了…” “你现在呆在这里,我上去看看,好吗?” “别、你别去!”苏渺紧紧抓着迟鹰,“你不要去!求你了!我们在一起!” 迟鹰用力地抱了抱她,压低嗓音在她耳畔道:“小鹰,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要怕,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苏渺仍旧竭力地拉着他,但迟鹰还是朝着筒子楼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除非时光倒流,否则… 苏渺狼狈地站起身,迎着暴雨,跌跌撞撞地走下了九十三级阶梯。 她念书的时候,每天数着阶梯往上爬,她企盼着终有一日能真正攀上顶峰,能出人头地,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一切,都开始于她年幼时那个噩梦般的下雨天,也将终结于这个下雨天。 所有的痛苦、挣扎、矛盾、不甘…都将终结。 苏渺穿过马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嘉陵江边。 江流浩荡,一往无前地朝着遥远的远方奔涌而去,最终涌向大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