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十七,眼看着临近年关,程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这是静无出嫁后过的第一个年。此时快到了数九隆冬的时候,她早早吩咐下去,给府中下人分发了新棉衣,炭也给得足足的。再过两日就是冬至,她正交代下人准备祭拜祖先的香烛、祭品,程暻那边便派了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他今日有要事在身,要晚些回府。 平日里,程暻与同僚喝酒应酬也是有的,静无也没多想,便继续看账。 几个时辰倏尔过去,快到了叁更天,程暻还没回府。静无一个人躺在架子床上,心里总觉得不安稳,翻来覆去了许久才有了几分睡意。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副温热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她扁了扁嘴,嗅着男人熟悉的体香,在那宽厚的怀抱里蹭了几下,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边关传来消息,北戎人进犯边境,边关守将毫无防备,竟连失两城。 静无彼时正在绣荷包,小丫鬟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说,天子听闻此事龙颜大怒,钦点了程暻出征北戎,此时已经领兵出京了。她手猛地一抖,绣花针便扎在手上,淡青色的缎子被染上了一团暗红色。她垂着眼睛,用力挤出手上的血珠,对丫鬟说道:“把剪子给我。” “夫人……” 丫鬟欲言又止,就看到静无冷着脸,将已经绣了一半绿竹的荷包剪成稀巴烂。 到了晚上,静无只吃了几口东西,便放下筷子。她脸上冷得像挂了霜,瑞嬷嬷见了,也来劝她:“夫人且消消气,仔细身子啊。正所谓‘军情如火’,分毫延误不得……” 她还没说完,就被静无打断:“好,你们都向着他,全是我无理取闹就对了!” 她眼眶发烫,话一说完,便暗自后悔,自知是迁怒于人了。见瑞嬷嬷低头站在下首不敢说话,深吸口气说道:“嬷嬷先去休息吧,留我一个人呆会儿。” 等瑞嬷嬷退出去,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什么军情紧急?便是她一个女子,也知道“叁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率兵出征这种大事,哪是一朝一夕能定下的? 她哭了半宿,带着委屈睡下,第二天醒来便头昏脑胀,心知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赶忙叫人又请了大夫。一副汤药下肚,静无身上发了汗,觉得精神一振,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府中事务,仿佛真将程暻的事忘在脑后一般。 俗话说,“冬至大过年”。大乾朝的习俗,每年的冬至这天,都要享祀先祖,并为来年祈福。程家嫡系子嗣不丰,又经历了冯贵妃之祸,如今几乎只剩了程暻一人,寥寥几个族人都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旁支了。静无是正儿八经的嫡支宗妇,仪式便由她主持。 家祠中青烟缭绕,摆着叁牲、果品与美酒。静无已提前斋戒沐浴,换了一身新衣,读完了长长的祭文,带着程家族人缓缓下拜。祭祀之后,花厅已经摆了席面,众人用过饭,热闹了一回才各自散了。 忙过了冬至,程府的下人心里都松快了许多。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