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打断他说话,不过看上去也并没有在听就是了。 三言两语间,厚厚一沓实验数据已翻到了最后一部分:质量颇佳的白纸上以对照图的方式,详细记录着两组实验体几天来的性状变化。 林言之抬起手,指尖由上至下,缓缓划过一组组轮廓清晰的彩色照片。 A组实验体选用的是具有先天性免疫缺陷、体型瘦小且浑身无毛的裸鼠。B组则是普普通通的健康小白鼠。 短短三天过去,裸鼠以可怖的速度变化着,体型、皮毛乃至外貌特征都与普通小白鼠越来越相似。在肉眼所不能及的地方,A组实验体的基因序列在无限向B组靠近,直到完全重合。 秦梧的激动并非没有来由。 遗传病筛选以及基因重组和修复,这些在胚胎尚处于发育阶段时是具备可操作性的。 但林言之在做的,应该说已经做到了的,远不止于此。 他在性状成熟、发育完全的个体上,成功实现了从打破基因序列、修复基因,直至基因序列重组的全过程。 如果说原先的方案造福的是那些尚未出生的孩子。那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给所有受遗传病所苦的病人,无论是一两岁的稚童或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条一劳永逸的活路。 想到这儿,不只是秦梧,实验室里的众人也是心潮澎湃,脸都憋得通红。 继续实验。 林言之合上资料放到一旁,拿起饵料继续逗弄起缸里的小鱼。实验数据与他预先推算的并无出入也毫无惊喜。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秦梧愣了愣,目前实验数据已经足够申请开展临床了,对照实验您看还有必要再继续吗? 林言之看了眼秦梧,随即抬眸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我们在研究什么? 大家面面相窥,不太明白项目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林院士怎么还会问这么个明摆着的问题。 答案太过明显,倒搞得他们一时不敢开口,生怕说错话献了丑。 在一阵难熬的沉默中,一名身材瘦小的女研究员犹犹豫豫地回道:通过药物干预影响遗传病患病几率? 林言之站起身走向女研究员,他弯下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打量些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女研究员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两颊滚烫。艳丽的红晕映在她蜡黄的皮肤上,成了不那么好看的橘色。 林言之低声笑道:通过药物干预影响遗传病患病几率?那是他李荣辉留下的烂摊子,不是我林言之的。 李荣辉不止是前任院长,更是华国赫赫有名的生物科学院士。听他如此口气,在场研究员脸色都不大好看,纷纷噤声不敢接话。 林言之拿起桌上放着的DNA模型,手指灵活地拆解着基因序列,声音不冷不热:在胚胎发育阶段对带病基因进行筛选,通过药物修复或是重组基因序列。说来好听,也不过就是在同一张桌上来来回回洗着同一副牌。 几句话的功夫,结构繁琐的双螺旋状模型被他拆分成了碎片,略显凌乱地撒在桌上。 林言之抬头看向一众研究员,如果诸位只是来我这里洗牌的,现在牌已洗好,你们也可以带着实验数据离开了。 三百多平方米的实验室内站有五十来名研究员,此刻却鸦雀无声。话听到这儿,大家心里都有了计较。 众人一改方才难看的脸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您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到这里您就退出不做了? 有人则问得比他更切题:那项目署名上您看? 林言之缓步走回桌边,既然不是我的项目,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他的项目,才刚刚开始。 众人闻言都不禁面露喜色。 研究院里对林言之心怀不满的人少说也有半数,这背后最主要原因就是林言之有一特遭人恨的习惯。 凡是属于他的项目,不允许除他以外任何人署名。所有参与项目的人最多也只能在助手那栏找找存在感。 不是没有人为此去找院长说理,无奈说到最后却发现他们这群自诩资深的研究员,在整个项目中实际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真要算起来,可能连助理二字都显得多余。 长此以往,哪怕研究院里无人不清楚林言之的能力,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同他共事。 这次要不是有秦国昌在后头大力支持、漫天画饼,在场五十来个研究员估计连一半儿都凑不齐。 不管这群人最初是因为什么才过来,项目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就能推进到这一步,已是远超众人预期。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耗时已久、被寄予厚望的课题其实早就是半死不活,一直到交到了林言之手中,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