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他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 知道她是谁? 若他不答, 她会不会因为失望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忍不住胸口里的怒火,与他大吵一架? 其实她知道, 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许安归。 无论八年前那些如日中天的军门,还是八年后在许都仗势欺人的盛泉,都是被权欲眯眼的人。 而她亦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 她愤怒,只不过是因为她想救的那些人, 在权欲面前, 与盛泉没什么区别,都是丑陋的人罢了 “其实……”许安归忽然开口说话, “我们想做的不过就是, ‘天道公允’这四个字而已。八年前军门猖狂, 所以遭到了灭门的下场,灭他们的是天道。今日盛泉仗势,要灭他的也是天道——我们现在充当的角色,不过就是一个执剑人,要替天行道而已。” 季凉上了妆的粗眉缓缓蹙了起来。 替、天、行、道? 天、道、公、允? 哈哈哈哈…… 季凉仰头,无声地大笑,她笑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她望向许安归,猩红的眼眸中有一只即将出笼的猛兽——为何你们许家王朝的天道公允要其他家的鲜血来书写?! 为何你们许家王朝能自称是执剑者、有资格替天行道? 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又是谁来裁判谁该死,谁不该死?! 季凉蜷缩在衣袖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微声道:“出去。” “你……” “出去!!!”季凉猛地把椅子转过来,用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许安归。 许安归蹙眉,不语。 她忽然像疯了一样大声咆哮:“出去!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平伯!宁弘!!送客!!!” 许安归望着她激动的情绪,冷声道:“即便是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季凉扯起盖子自己腿上的毯子,胡乱卷成一个团,丢向许安归。 “你闭嘴!平伯!平伯!”一口凉气进了肺腑,季凉毫无征兆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她死命地扶着把手,仿佛要把堵在胸口的什么东西咳出来一般,咳得嗓子刺疼。 许安归想要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季凉一巴掌给打了下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许安归一眼。 若是眼神有锋刃,他此时此刻已经死了万次。 许安归到底是有自己的脾气的,能安耐住性子不发火,已经是极限。 他被季凉这样一顿吼叫,心火渐旺。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也有这样感情用事的时候! 即便八年前许安泽剔除军门时候手段用的惨烈了些,到底还是因为那些军门将领不知收敛,居功自傲,处处掣肘东陵帝新政,这才遭了灭门之祸。 他哪一句说错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逆天行事终将覆灭。 这事不是许安泽去做,也可能是成年之后的许安桐去做,不是许安桐也会是他亲手执行。 这件事从一开始,哪有对错之分? 平伯与宁弘听见季凉的嘶喊声,前后脚到了后院回廊。 宁弘看见季凉咳声不断,心中大骇,连忙对平伯道:“平伯,快去拿月姑娘准备的药丸与热水!” 平伯立即转身去准备。 宁弘顾不得许安归,直接跑到身边,单膝跪下,扶着季凉背:“公子!公子深呼吸!深呼吸!” 季凉出气太多,吸气太少,太用力,那一口凉气直接入肺,让她呼吸不畅。 没咳两下,季凉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向一边倒去。 宁弘眼看着季凉最后咳出一口鲜血晕倒,吓得手脚冰凉。他站起身,想要抱季凉回屋,却不想许安归先他一步直接把季凉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他背过她,那时候的她好似秋日的霜叶,即便是背在背上,也有一种摇摇欲坠的轻薄。 现在他抱着她,仿佛拖着一条丝巾一般,轻得让他心疼。 许安归不敢耽搁,抱着季凉快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寝殿。 宁弘跟在后面,一脸焦急之色。 许安归边走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弘隐去了一些消息回道:“公子的肺不好,这些年月姑娘用心调理已经不怎么喘不上气了……殿下,您方才与公子在争什么?怎得会让公子生这么大气?” 许安归有些懊悔,早知道她有这个毛病,他便不会那样激她。 他看得出来,自从她亲眼看见盛泉在斗鸡场里那副嚣张的模样开始,她就有些动摇,有些迷惘,有些不知所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