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濡湿的长发贴在身上,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得发青,急促地喘着气。 她目光有些涣散,嘴角却含着笑,诡异的神情看起来像个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失神的双眼在若木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方才认出祂来,微微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若木没好气:“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弄死。” 顿了顿,冷笑道:“看来快了。” 冷嫣道:“我没事。” 她的声音疲惫,仿佛说几个字费了全身的力气。 若木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模样,越发来气,祂扫了眼照机镜:“你当这是普通秘境?” 冷嫣道:“普通秘境没有性命之忧,没用。” 若木道:“你疯了。” 冷嫣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施了个灵火咒将自己身上的水蒸干:“你给我传音了?在镜子里听不见。” 若木只是冷哼了一声。 可祂不搭理她,却也不离开,还往她床上一坐,脸扭向一边不看她。 冷嫣大部分时候都不睡觉,打坐行气两三个周天就算休息。 但从照机镜中出来,她疲惫已极,靠在短榻上便打起了瞌睡。 若木等了一会儿不见冷嫣有反应,却听她呼吸变慢变沉,一转头,发现她竟已经倒在短榻上睡着了。 这是若木第一次见到她睡着,即使在睡梦中,她似乎也不能放松,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体和眉目都不能舒展。 不知怎的,祂的一肚子气忽然烟消云散。 祂走到她跟前:“去床上睡。” 说着伸手轻轻推她。 祂的指尖刚触及她胳膊,睡梦中的冷嫣忽然坐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榻边的“断春”。 剑在手中,她方才睁开眼睛,看到若木呆了一呆,皱了皱眉,握剑的手松了些,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便要倒回去继续睡。 若木眼明手快将她扶住,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祂怀里。 若木只得认命地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正打算离开,见她又缩成了一团。 若木碰了碰她手指,发现她的手凉得像鬼,便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条被褥,抖开往她身上兜头一罩:“竟敢让本座伺候你,等你醒了再算账。” 冷嫣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若木莫名听出一股有恃无恐的味道,脸倏地一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石红药依照谢汋的吩咐将丹药送去给了师父崔羽鳞。 接下去的几天于她而言就像美梦一般,玄镜仙君每日都会召她过去说话,本来朝思暮想费尽心力才能见到的人,如今非但朝夕得见,而且离得那样近,她心底那个隐秘的愿望,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及。她常常蓦地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幻境之中。 十日后,一个消息给她当头一击,砸碎了她的梦境——崔羽鳞死了。 石红药是第一个发现崔羽鳞尸体的人,因为谢汋前一日让她去送第二瓶药,否则他一人独自闭关,若是死在洞窟里,不知尸体何时才能被发现。 石红药发现师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身旁放着她拿给他的那瓶丹药。 她虽然木讷,但并不蠢,一转念便猜那药有蹊跷。 她心乱如麻,站在石室中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传音给谢汋——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向尊长传音,这是谢汋赋予她的特权,她曾因此欣喜陶醉了许久。 谢汋的声音很快传来,仍旧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红药,怎么了?” 石红药捂住嘴免得自己哭出来:“师父……师父他……坐化了……” 谢汋没有丝毫惊讶:“你在周围找一找,把你带去的药瓶取回来收好。” 石红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涵义,只觉当头一个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空白。 谢汋温和道:“红药,你别怕,有我在。” 他顿了顿道:“照我的吩咐做便是。” 这句话给了石红药一些慰藉,她恍惚地“嗯”了一声。 他道:“你先出去,传音给你几个师兄弟妹,把此时告知他们,然后找两个道僮,把羽鳞的死讯分别传来给我和掌门师兄。” 他接着道:“你可以哭,可以害怕,但是千万别让人看出来此事与你有关。” 石红药抖得像是筛糠。 谢汋温柔地安抚道:“别怕,红药,没有人会怪你,你只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你有什么错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