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受宠若惊地盯着盒子里那几枚花钿。 这种妆品,她只在刘夫人脸上见过,印象中,就是螺钿拼的一朵六棱小花,哪里比得上端王府里这些,金箔蝶翼的,一圈珍珠的,甚至,还有蓝绿色的翠鸟羽翼细细粘成一朵子母祥云的,比沈老师的缂丝还精致绝妙。 “杜娘子,我,我哪配得上这样的好物!” “傻丫头,玉容承新妆,你怎地不配了?你难道不晓得,那日在琼林苑,你便是站在师师娘子身畔,光彩也不逊于她。我在一旁瞧得分明,好几个年轻进士,说是挤过来看你画画,目光哪是在画纸上,一个个的,都在偷偷看你。” 英娘羞赧埋头,贝齿轻咬嘴唇,心中却分明荡漾起阵阵欢喜。 杜瓯茶又往那春情萌动的火苗儿里,添一把柴,笑道:“便是徐侍郎过来时,也多望了你几眼。嗯,过几日我去给徐侍郎送礼时,一定得告诉他,哪一幅画,是你画的。” “哎,杜娘子,你莫说了。” “好的,不说男子的事。英娘,我只是想告诉你,莫与庸人争闲气,你将来的天地,宽得很。” 杜瓯茶边说,边从妆奁匣子里挑出一只锦囊,将几枚花钿装进去,递给英娘。 “这样便不起眼了,她们也见不着。你收好,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回去吧。” 英娘一叠声地道谢,接过锦囊,轻轻拨开褙子的前襟,塞进中衣内侧的贴袋里。 她揣着这份满含偏爱的珍贵礼物,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天,只觉得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都好像是无数带着认可、鼓励、关注乃至爱慕的眼睛。 少女很自然地就回忆起琼林宴那日的画面,那些来自男性的目光。 最后,回忆的画面,定格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 方才,杜娘子说,徐侍郎那日,也瞧过自己几眼? 英娘在出神中,有些美妙的困惑。 以她有限的认知判断,穿紫袍的官,品阶很高,应该都是韩相公那样的白发老翁吧。 可是徐侍郎,看起来,并不算老呀。 嗯,好像,只比姚娘子的夫君,那位邵提举,年纪大一点点。 却比邵提举,还好看。 春意沉醉的夜风中,英娘的脸,又红得发烫起来。 第365章 徐侍郎 在帝国的京城,这个游民乞丐都能谈几句朝政时局的地方,从前,有个顺口溜,传唱汴河两岸。 “吏部封考,笔头不倒。户部管粮,日夜穷忙。兵部驾库,典了祓绔。刑部比门,手下冤魂。礼部主膳,不识判砚。工部治水,白日见鬼。” 尚书省六部,在熙宁元丰变法后,捞回了大部分实权,礼部的地位,也往前提了提。 如今,六部衙门若排名,大致是吏、户、礼、兵、刑、工。 礼部尚书的位子上,出现过晏殊、苏轼这样的顶级文士,但大部分时候,只是给准备升作宰执的臣子,暂时坐一坐。 于是,“尚书”下头的“侍郎”便成为这块衙门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 现任的礼部侍郎徐德洽,今年三十六岁,在六部侍郎中,是最年轻的一个。 元丰二年,刚到弱冠之龄的徐德洽,高中进士,被当时开封府的通判“榜下捉婿”招为东床。 有赖于老丈人在京城官场的人脉,徐德洽外放南方做了五六年参军之类的基层小官后,就一路往北,元丰末年,已成为应天府的通判。 到了绍圣初年赵煦亲政之际,徐德洽更是因为老丈人与蔡京交好,又因做地方官时执行新法迅速高效,火速转为京朝官,走完吏部的流程,进入礼部,直至去岁升至侍郎。 徐侍郎的仕途履历,素来是京中官场的热议话题。 臣工们谈起他,往往与前朝那位也是三十六岁就出任工部侍郎的寇准相提并论,但比着比着,就变了味儿。 谈论到最后,那一张张舌厉如刀的嘴巴里,吐出的总结,往往是,寇准靠贤才出将拜相,而徐侍郎嘛,主要还是傍上了好岳父,才得以飞黄腾达。更为唏嘘的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