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必挂心,个人有个人的命,王公子命硬着呢。” 说话的是蒋飞,他性子倒比年龄沉稳些,方才在花厅还能帮得上忙,相比之下,陈书眉回忆自己的举措,只能完美演绎“吓傻了”三个字。 见她仍是忧心忡忡,蒋飞回头试探着看了李修一眼,弯眼道:“郡王爷说是不是?” 李修颔首:“这里好歹是公主府,再不济还有皇宫药库,只要太医诊得出方子,没有治不了的病。” 陈书眉勉强放下心来,同李、蒋二人告别,上了自家马车。 方才王璠突然再次发病,公主府彻底乱了起来,没人再搭理他们这几位“反诗嫌犯”,还是李修做主,说众人不如先回府,只要近期别离京,若公主传召,再及时赶来便是。 他毕竟是位郡王,带着几人往外走,没人上前拦阻,陈书眉这才能在一整天的惊心动魄后,筋疲力竭地爬上自家马车。 陈书眉又累又困,还受了惊吓,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府,沐浴更衣躺到床上睡个昏天黑地,然而天不遂人愿,车离开府门半刻就被人硬拦下。 陈书眉迷瞪着双眼,掀开侧手车帘,正对上旁边马车里带着怒容的脸。 陈书眉心头一哆嗦,叫了声“二姐”。 陈书棋低声骂道:“你自己瞧瞧,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一个赏花宴赴到快宵禁……你不要女儿声名,陈府却不能不顾惜颜面!公主府同咱们家非亲非故,远不是能留宿的关系,三位姑娘去赴宴,到日落只回来两位,让邻里瞧见,会怎么说?!” 陈书眉明白过来,两个姐姐出了公主府后怕是一直在街口等她,就为了能一起回府,她有心解释,可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顺从地垂下眼睫,默默听骂。 可陈书眉实在是太累了。 她双手拄在窗框上,马车窗口很小,若要面对面听骂,就只得把下巴搁在手背上。 这个姿势不算太舒服,于是片刻后她脑袋开始频频点头时,陈书棋还以为她孺子可教,直到听到“咣”的一声头撞在窗框上的声响,陈书棋彻底怒了。 “陈书眉,你竟然睡觉!” 陈书棋把手臂从车窗口伸出来,隔着两辆马车,“啪”地拍在陈书眉手肘上,陈书眉被拍得跳了起来,动作大得马车车身都晃了一下,又一头撞在了马车内壁,疼得两眼冒泪花,淑女姿态全无。 “二姐!打人做什么?!” 陈书棋指着她鼻子问:“在外面给人赔笑脸兴致勃勃,到我这儿三句话就能睡着,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书眉磕到头,脑子里嗡嗡作响,强打起精神,“……真不是。” 陈书棋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嗤道:“罢了。早从你刚进府,我就看出来你虚荣,如今攀上了达官显贵,我这做姐姐的也说不得你了。我只有最后一句话——莫要将你娘那些习气带回陈府,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呢,你且掂量着吧!” 陈书眉一僵。 马车里另一个略带谴责的声音忙劝:“这是说的什么话?” 听着那边窸窸窣窣争辩了几句后,陈书眉就看到二姐那张急躁的面孔换了人,大姐陈书瑶挤到窗口,对她歉意地笑了笑。 “书眉,她在街口枯等了这大半个下午,大概气昏头了,你体谅一下,莫要同她计较。回去我把母亲最近送的那匹青缎料子给你,赏花宴上姹紫嫣红的,你穿碧色反而更出挑些。” 马车壁被敲响了三下,陈书瑶温声吩咐车夫回府。 陈书眉坐直身子,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二姐说话不中听,她一直也是知道的,听了这几年也没听习惯,每次挨过训斥后,都会有些衣料、首饰送到她院里,有些来自陈夫人,有些来自陈书瑶。 ……可不知为何,每次似乎是后面那些安抚性的“补偿”,更让她憋屈。 马车摇摇晃晃,晃得人更加疲累,到暮色四合时,车到府门前,陈书眉惊讶地发现那里站了个人。 她跳下车,陈学士快步迎上来。 “父亲,出什么事了?” 陈书眉心道,二姐总不至于搬了救兵,让父亲一道教育她吧? 陈学士神色严肃:“我刚问过你两个姐姐,她们说不知道,让我来问你。” “报丧的人刚走。”陈学士轻叹了一声:“公主府小公子,没了。” 就在此时,头顶连续炸响闷雷,蓄力了一整个下午黄昏的这场雨,终于在半空撕开一道口子,携着雨水泥土的腥气轰轰烈烈地砸了下来。 陈书眉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心道,看来今夜她是睡不成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