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回来,陈书眉就被禁足了,在府里四处逛逛没人管,但想出门见蒋飞绝无可能。 而蒋飞明面上又是男子身份,就连下个帖子请她上门也不行。 陈书眉只能等。 等了不知多少天,等到春日凋零,公主府办赏花宴时赏的海棠与芍药都答谢告辞,等到昙花来了又走,等到陈府荷塘里的令箭荷稍稍顶开水面,冒出一个个骨朵。 穿着夜行衣的蒋飞才在一个初夏的夜里,敲响了陈书眉的窗扇。 “你可算来了!伤好的怎么样了?” 陈书眉将蒋飞从窗口拽进去,二话不说就扒她的衣裳。 “哎哎哎!这是做什么!” 陈书眉拿出上次蒋飞穿过的那套女子寝衣,“虽说我这儿没人来……以防万一嘛!” 蒋飞木着脸,任由她折腾,时间隔了月余,胸口的伤早已不用再包裹纱布,原本光洁的皮肤被一片紫红的结痂覆盖,陈书眉觉得碍眼极了,指尖轻触了触。 “还疼吗?” 蒋飞木着脸摇头,目光呆滞,有些神思不属的意思,夜行衣虽脱了下来,她却死活不肯松手,紧紧将那一团墨色布料抱在怀里。 陈书眉无奈一笑,倒了茶坐在小圆桌边,三两句将画像一事和盘托出——若是一月前,她或许还会扭捏不愿直言相告,可漫长的等待早消磨掉了她的羞耻心。 现在,快速把实情说清楚,让蒋飞尽早把画像偷出来才是正事。 陈书眉说完后,猛灌下一杯茶,静静坐在原地等待,她本以为蒋飞定要先大笑一场,再说些—— “我早说你不是什么正经闺秀!” “怪不得你在公主府一见到谢公子就吓成鹌鹑!” 这类揶揄打趣之言。 亦或者是: “如今求到我头上,你们陈府有什么值钱物件可以拿来交换的?” “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帮你偷东西?我可不记得了。” 这类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的流氓言语。 然而没有。 蒋飞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微微惊愕地看了陈书眉一眼,目光复杂,然后长长地“哦——”了一声。 哦?????? “你那是什么反应?蒋飞,你今天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吗?” 陈书眉此时后知后觉,蒋飞似乎自从进门起情绪就不大对,她顿时慌了神,该不会……该不会一个月过去,她的画像已经传出去了吧?! 陈书眉眼圈一红,声音里带了哭腔:“蒋飞,你……你别吓我!我我……我不禁吓!” 蒋飞揉搓着怀里的夜行衣,叹了一口气。 她深夜来陈府,本来只是想找个落脚喝茶的地方,让她能稍稍平心静气。 然而,或许是陈书眉的目光格外真挚,恐惧格外真实,又或许是她同自己过于相似的境遇,将最可怖的秘密和盘托出的坦诚。 “不是那个,外面没有任何关于你的风声,别怕。” 陈书眉猛地呼出一口气,瘫倒在椅子里,过了会儿又问:“那是怎么了?是你出了什么事?” “你在大理寺审讯那日,我都听到了,你当时说……要找到将那封信贴出来那个人,所以最近,我经常夜里无事,就到国子监布告栏附近蹲守。” 陈书眉瞪大了眼:“你找到了?!” “没有。”蒋飞缓缓摇头,语气艰涩:“但是我找到了这个……” 她手指慢慢松开,将紧抱着的夜行衣缓缓在圆桌上摊开,在布料中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张纸。 一张极其眼熟的纸。 就同一月前,陈书眉在国子监布告栏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不,也并不完全一样,虽说纸质字迹、甚至信的开头第一段都完全一样,但是这一张上少了陈书眉的名字。 多出来的,是蒋飞。 陈书眉颤抖着双手,拿起那张纸字字读过,指着蒋飞的鼻尖嘶哑道:“你……你……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蒋飞给了她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