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捉了还有什么用?贵客们已经受到了惊吓,你就是这么做布防的?究竟有没有上心!” 徐隽旋为什么要打人?仔细琢磨琢磨,这场横生的暴力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十分微妙的心态。 或许他是太恐惧了,养尊处优的少爷忽而被卷进一场可能伤及性命的纷争,劫后余生让他同时感到了喜悦和狼狈,并产生了发泄情绪的需求;或许他是想要做戏,想通过这狠狠的一拳向在座的诸位贵客表达徐家的歉意,更是借此在传递他们对众宾的重视和尊敬;也或许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在一个如此受人瞩目的场合,用暴力压制另一个本该最受人尊敬的男人,以此展现自己的力量和地位,是一种微妙又好笑的雄性自尊。 究竟是哪一种心态导致了这场闹剧旁人已经难以追索,此时车厢里已经是一片沉寂,而这种安静似乎助长了徐隽旋的气焰,甚至撺掇着他再次举起了拳头,眼看着就要再次狠狠地打出去了。 “够了!” 白小姐终于是压不住脾气、第一个打破了车厢内凝滞的气氛,她的声音冷淡又隐隐夹杂着不耐烦,好像很烦躁似的。 大家于是又都扭头看向她了,只有那个刚刚被打的男人没有看她、沉默地半低着头,冷色的灯光在他的眉眼处投下了晦暗的阴影。她并不介怀他此刻的冷清,只在对上徐隽旋诧异的目光后继续皱着眉说:“现在追究这些乱七八糟的责任才是真的没用,我只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火车什么时候才能开,以及之后还会不会有危险,其他事情你有必要让我们所有人陪在这儿听吗?” 又冷淡又强势,几句话便镇住了这个场子。 徐隽旋被未婚妻这副锋利又不耐烦的样子刺得恢复了些许理性,一时间倒没机会再打出那已然蓄好了力的威风凛凛的第二拳,只好尴尬地冲她和在场其他贵宾笑了笑,又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看向徐冰砚时则再次端出了傲慢的上位者姿态,皱着眉诘问:“听到白小姐的问题了?回答!” 极其生硬的命令语气,言辞间的不尊重让任何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人都不免产生非议,甚至连一向脾气温和且正忙着哄润熙润崇的白清平都不禁皱了皱眉。 “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稳定,不会再有危险……” 只有徐冰砚依然如故,声音还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平稳,高大的身躯也依然像苍松翠柏一样挺拔,只是他再也没有抬起过头,那双深邃且幽深的眼睛也再也没有看向任何人。 “……只是火车要再次开动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前方铁路有一段被扒毁不能通行,目前已经在抢修,预计最早明天中午可以恢复。” 简洁清晰的语言,不带任何情绪,说完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此刻的沉默莫名让白清嘉内心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那感觉折腾得她说不出话,以至于在徐隽旋询问她的意见时都没来得及回过神应答。 白老先生不动声色地将今晚车厢内的一切收入眼底,神情亦有些许复杂,此刻叹了口气,颇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说:“既然如此就尽快修吧,眼下停在这荒郊野岭的地界,想调车来接恐怕也不容易,今夜就姑且在车上休息一晚,明日中午再启程。” 这是一锤定音的话,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车上懂中文的洋人也无奈地表达了对这一提议的赞同,众人于是各自散去,要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动乱过后回到温暖又舒适的一等车包厢里休息了。 白小姐也回到了自己的包厢,简单洗漱后再次躺到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润熙和润崇两个小家伙受了惊吓,如今只一心要找自己的亲爹亲妈,再也不肯跟她这个小姑姑一起睡了,于是包厢中就只剩下她和秀知。秀知本要为她守夜,可她也不是铁打的,同样被今夜的动荡摧残了精神,进屋没一会儿就靠在床头睡着了,白清嘉笑了笑,起身给她盖了床被,又回到自己床上躺下。 她闭上了眼睛,很努力地想要入睡,可她的身体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同时被饥饿和疲惫纠缠着,却怎么都生不出睡意,眼前反而时不时地划过今夜那个男人在车厢中挨打的一幕。 很生动,很细致,连他眉骨下淡淡的阴影都一丝不差地重现在了她的眼前,甚至她还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自己未曾窥见的光景,譬如他低头时眼底隐匿的模糊情绪。 她的心于是揪起来了,有一些乱、但又偏偏还没乱个彻底,于是只好不尴不尬地杠在那儿,提不起又放不下,烦人得要命。 白小姐终于心焦起来,躺在床上继续翻来覆去,又硬生生捱了半个小时依然毫无睡意,沉闷的黑夜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分外长,偏偏她的耐性又很差,最熬不住这等煎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