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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第19节


便是至美至善全无瑕疵了?”

    一旁的秀知原以为这小编辑要再空口吹嘘起来,不料他却又摇头说了一声“非也”,还说:“小姐的外文的确出色, 可对于国文却相对有些生疏——翻译嘛, 终归是要给国人看的,倘若措辞不精恐终难被人欣赏, 还要多雕琢。”

    这是句说到点子上的评论。

    白清嘉十几岁便留洋读书, 自小又没受过什么传统的私塾教育,对于国文实在不精通,连《古文观止》都未通读过,至于唐诗宋词自然更感陌生, 听人读过一首后顶多知道大致是在讲什么,却很难品出其中炼字的妙处。因而她翻译的西洋诗歌也多以白话为主,近似元明清三代话本的语言风格,虽也能达意, 却不符合国内文人士绅的审美趣味,的确很难获得认可。

    这一句点评便能看出是行家了,白清嘉点了点头,也虚心的,说:“先生说得对,我的确还有许多功课要补。”

    李锐听言赶紧摆摆手,很洒脱的模样,笑道:“我算什么先生?又不是故秋那正儿八经在三尺讲台上教书的,小姐只管叫我的名,不必同我客气。”

    一句话又有些调侃程故秋的意思,两个性情截然不同的男子竟可以是这样的好友,也令白清嘉感到几分新奇。

    不过她此时倒没多打听李锐和程故秋的同窗故事,只因又听李锐忽而提议:“上次小姐的书稿只译了一半,还不是拉马丁先生的全作,不知近来白小姐可能抽出功夫将他的诗歌译完?到时交稿付梓也是一桩美事——哦自然,稿费我们不会拖欠的,我会尽力向主编争取得优厚一些。”

    这是……在同她约稿?

    白小姐眨了眨眼,更感到新奇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再深想想,倘若她的翻译真能付梓出版……那岂不是,她会在书店里买到署有自己名字的书?

    白小姐确然心动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也总算亮了起来,这可是她自那晚糟心事发生后的头一遭,看得秀知也很是高兴。

    她在她们小姐身后瞄了一眼那一身破落西装、面前摆着一排空咖啡杯的小编辑,偷偷笑了笑,心中默想:也算你做了一件好事。

    于是从这天起白小姐便终日与纸笔为友,攒着劲儿要早日译好自己的第一本书。

    白老先生也从佣人们那里得知了此事,知道小女儿受了一个编辑的蛊惑,现在天天闷在房间里做什么翻译。他自然是看不上这类活计的、也不想让女儿为此劳心费神,可她刚刚在徐隽旋的事情上受了委屈,他也不好再阻止她这好不容易才培养起的小兴趣,姑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

    她是真上心,平时那么惫懒的一个人,如今每天不到七点钟就起床了,都不用人催;只是睡觉时间却推迟了,常常到夜里十一点还不肯熄灯,于是家里的佣人们就开起了玩笑,说秀知是命苦的,要么得催小姐起床、不然就要催她上床,总归不得闲。

    而忙碌的日子虽则辛苦,可终归能让人感到充实,原本穷极无聊难以为继的日子忽然就跑得飞快,时间一下子窜出去,转眼竟进了三月了。

    北京的春日可没有多惹人喜爱,不单冷得没有个春日的样子,而且干燥多尘土,令南方来人总难免有些不适应。所幸白清嘉在这个春日交了稿子,李锐也很守信,没几天就给了答复,在信中盛赞她的翻译灵巧、译出了法兰西的奔放与热烈,比时下大多数的所谓译家都要高明得多,与此同时还随信寄来了她的稿费。

    整整一百五十大洋。

    这笔钱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于寻常人家而言足够几年花销,可对白小姐来说却还不足她一件寻常衣服上的扣子值钱,自然不会太令人激动。可这又的的确确是白小姐平生第一次自己赚到钱,这难免让她心潮起伏,看着手中那几块漂亮的银元,觉得它们长得都比平时从父亲那里拿的要俊俏许多。

    她心里十分开怀得意,禁不住便要拿出去显摆,无非也就是到父亲母亲那里转一圈,还要装作漫不经心,譬如从他们眼前过时愣要让银元状似不小心地从口袋中滑落,然后她又要状似不知情地问上一句:“呀,这里怎么有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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