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本味,”他答,“我不是很了解。” 也是,他那么刻板,一看就不是会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她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下回要找一个做正宗浙菜的馆子、总要知道他真心喜欢吃什么才好,顿一顿又起了别的兴致,问他:“你会做菜么?浙菜?” 她只吃过他烤的甘薯,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烹饪呢。 他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过一会儿才答:“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没有特别学习过。” 顿一顿,又看了她一眼,慎重地补充:“味道应该不太好,你不会喜欢的。” ……好像就防着她说要尝尝似的。 她被逗得失笑,眉眼间又含着嗔了,说:“我哪有那么惹人嫌,还要你做饭给我吃?” 她义正词严地说着,暗地里却已下定决心要在以后好好尝尝他的手艺了。 她这一笑十分明媚,就连此刻窗外闪烁的霓虹也远远不及,这让他的眼中也终于染上了今晚的第一丝笑意,就像酒杯中陈酒的光泽一样醇厚又迷人。 ——哦,对了。 他们还点了酒。 灵巧的侍应早已体贴地为他们开了瓶,两杯散发着清香的昂贵红葡萄酒已经各自放在了他们的手边,白清嘉把自己的那杯端了起来,状似十分熟练地朝男人举杯,并十分具有西洋风范地说了一声“cheers”。 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姿态让他越发相信她是会喝酒的,此刻在盛情之下也着实难以推脱,于是也端起杯子破例沾了酒。 哪料刚放下酒杯、一抬眼就瞧见坐在对面的女人紧紧锁起了眉,漂亮的小脸儿都要皱成一团,瞪着她手里的酒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还在摇着头感慨:“男人的口味可真难捉摸,怎么竟会喜欢味道如此奇怪的东西……” 他听言一愣,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了,又看了她一眼她嫌弃酒的表情,犹豫着问:“……你不会喝酒?” “当然不会,”她很坦然,还言之凿凿地声称,“这酒不就是给你点的么?” 这话着实使他失语了一会儿,缓了缓才礼貌地表示:“……其实我也不太喝酒。” 她眨了眨眼,好像不太信,又追问了两次“真的么”才总算有点动摇,于是那看着酒的模样就更显气闷,说:“那我们点酒做什么?这瓶子都开了,估摸也不能退了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话里的那句“我们”从何而来,同时深知眼下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遂只转而问了一句这酒的价格,心想要是价值不高就干脆不喝了罢。 白清嘉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于是叫人去找侍应拿账单来,低头一看,把价格报给他:“二百七十五大洋。” 他:“……” 白小姐其实原本对金钱并没有太多概念,只是联想起之前苦苦做了三个月的翻译、到手的稿酬却也才不过一百五十大洋,而眼前这一瓶破酒竟要她花去足足五六个月的功夫才能喝得到,这才意识到它究竟昂贵到了何等离谱的地步,一时也是有些心疼了。 她咳嗽了一声,又抬眼看向了徐冰砚,颇有点尴尬地问:“要不……要不还是喝了吧?”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喝吧。”男人叹着气回答。 于是当晚两个人喝完了那整整一瓶红葡萄酒。 徐冰砚还好,到最后也只是微醺,从不会喝酒的白小姐却已然醉了,美丽的脸颊染上了醴艳的酡红,是这世上最为动人的春色。 她和他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有点晕又有点亢奋,对酒精的刺激感到新奇又陌生,既确确实实受到了它的影响,又不至于丢掉所有体面和教养,正踩在那个微妙的边界上,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 夏夜的晚风那么曼妙,此刻的上海如此璀璨,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分开,即便他已经为她拉开了轿车的车门、只差一点就要对她说出“再见”这两个惹人伤心的字了。 “我还想散步的,”她柔柔地看着他说,“……你能陪我去么?” 她是全世界最会提问的人,每一个语调微扬的问句都让人难以给出否定的答案,那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此夜朗润的月色,本应是最清澈宁静的光景,可又偏偏在被她凝视的人心中留下了不安分的骚动。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