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这样刀口上舔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肖想那些柔软温存的人和事呢? 此时褚元已将车停到了医院门前,张颂成很快拉开车门请将军们上车,季思言在徐冰砚的搀扶下坐进了车厢,车门即将关闭时他又隐隐察觉了一道目光的注视,他警惕地抬头看向医院二楼的窗口,又一次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女学生,老实说生得并不特别美,可那双清冽得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 他挑了挑眉收回目光,车门很快关上了,他一边忍着右腿剧烈的疼痛一边等待徐冰砚从另一侧上车,等了许久却没听见他的动静,从车窗探头出去看才发现他正在低头跟张颂成说话,看起来像在吩咐对方什么事情。 片刻之后他才上车,彼时神情十分复杂,好像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释怀。 季思言不解,忍不住问:“怎么了?” 老友并未立刻答复,顿了顿才回:“没什么,让他去打点些事情。” 他说这话时眉宇间有种罕见的温柔,如此隐晦又周到,实在很难不让人认为此事与那位美丽的小姐有关,季思言笑了,又调侃:“你这人真是奇怪,刚才不还是一副打定主意斩断前缘的绝情模样,怎么一转头又要偷偷摸摸去管人家的事了?” 雨声淅沥,落在他的车窗上,正如此刻落在她窗前的雨一样寒凉,他和她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关联了,以至于连这样微小无意义的细节都能让他感到些许安慰。 他在雨声中静坐,深邃的眼睛倒映着窗外飞快退去的街景,侧影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克制冷清;可他的心还是温热的,并无声地回答着老友的疑问——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第98章 角力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军车威严, 行人避让,一路开至警政厅。 门厅处已有一干将军和官员在等候,以沪军营的于兴汉上校为首, 皖地的孙绍康将军站在最后面, 正一边提着自己的裤子一边不时瞄一眼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倪伟将军, 眼中一片晦暗不明。 大雨滂沱, 军车终于停在门厅前,军官们纷纷肃立敬礼, 于兴汉冒雨上前为从车上下来的两位将军撑伞,徐冰砚搀扶着季思言一同下车,与众将军示意后走进了警政厅。 一楼的会议室内安静肃穆,室内约有三十人上下, 徐冰砚坐在主位,季思言则在他斜后侧添了一把椅子,众将校纷纷在长桌两侧挺直后背静默而坐, 气氛有种微妙的紧张。 只有徐冰砚一个人有动作, 正一页一页翻看着放在他面前的文书,深邃的眉眼无雨无晴, 令人摸不出深浅。 直到他“啪”的一声将书册合上, 微弱的声音恰似子弹上膛,在场众人皆心头一凛,脊背挺得更加僵硬了。 “各地财政政府有专人督查协理,我不会过多查问, ”他终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在肃穆空旷的大会议厅中回荡,“但军火采买和铁路征调均在我军部辖下, 往来情节均须向上报备。” 他将手边刚刚合上的文书轻轻往下首一推,正正好停在倪伟少将眼前,这位年近五十的将军十分干瘦,眼下有一对又黑又大的眼袋,原本是低着头的,此刻却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文书刺得一僵,抬头时又听上首那位年轻的将军问:“去年八月和十一月浙江各有一次‘铁路特情运输’,报告中说是运输军火,但这与订单签署的时间对不上,请倪将军解释一下。” 啊。 倪伟有些慌张,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干咳一声后又佯作平静地解释:“那、那是当时最新签署的军火单,共计分四批运进我部,前两批的时间是准确的,后两批因为临时改换了供货方,所以……” “改换?”徐冰砚挑了挑眉,眼神忽而显得锋利,“原先的德国军火商被换掉了?换成了日本的公司?”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