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醒了之后,余舟就有些睡不着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裴斯远得皇帝宠爱,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如今听来,裴斯远简直就是个除了面子什么都没有的超级冤种。 他从前老抱怨说皇帝对他不好, 余舟只当他是为了逗自己故意那么说的,如今想来竟是真的。 余舟不懂朝堂的事情, 也不懂什么明君的为君之道,但在他看来, 裴斯远受到的对待显然是不公平的。裴斯远做的事情或许于情理上不妥, 朝臣参他尚有立场, 可以说他是不守规矩。 可路知南作为实际的受益者, 不该对裴斯远那般无情。 对, 就是无情。 像极了那些传说中的渣一! 无论如何,裴斯远这次进去, 和他脱不了干系。 余舟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他半夜起来去了余承闻的书房,找了笔墨出来, 打算连夜写一封折子,替裴斯远伸冤。 “老大?”半刻后,余承闻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余舟放下笔,起身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天都快亮了,你还不睡?”余承闻问道。 “我……”余舟想了想,也没打算瞒着他,将自己的打算朝他说了。 余承闻想了想道:“他待你不薄,你理当如此。” 他说罢拿起余舟写了一半的折子看了看,道:“你这……你这文笔是如何做的起居郎?你写起居注时,也是这般措辞?” “呃……陛下看过我的起居注,没说不妥啊。”余舟道。 余承闻拧了拧眉,道:“哎,真不知道裴副统领看中了你什么。” 余舟:…… 怎么又人身攻击呢? “你回去睡吧,我替你写,明日你自己誊写一份便是。”余承闻道。 余舟闻言当即高兴不已,朝他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余承闻大概是感念裴斯远救了自己儿子这一举动,十分尽心,当晚不止写了折子,还将余舟到了陛下面前该说的话,都列出来了,那意思让他提前背好,免得到了现场发挥不好。 余舟没想到对方竟替他考虑地这么周到,当即将那折子誊写了一份。 剩下的大半日,他哪里都没去,便一直在屋里背那张纸上的内容。 怕自己发挥不好,余舟缓了两日,到了第三日确认把词儿都背熟了,这才进了宫。 来喜一看到他颇为惊讶,忙道:“余舍人,不是让您在家休息吗?怎么今儿就来了?” “我有事情要朝陛下奏,劳烦公公行个方便。”余舟道。 “依着规矩,您有本得走中书省过来啊。”来喜提醒道。 “啊……”余舟倒是没想起来这个,问道:“不能通融一下吗?” 来喜正要拒绝,这时却闻御书房内传来了皇帝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余舟闻言一喜,朝来喜行了个礼,便进了屋。 然而,他推开门刚踏进去一只脚,人就愣住了。 只见原本这个时辰该空空荡荡的御书房,此刻竟满满当当,少说也得有十来个朝臣。 余舟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今日议事竟到了这个时辰还没结束。 “余舍人,你寻朕有事?”路知南朝他问道。 余舟这会儿立在门口,被十数双眼睛盯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臣……”余舟攥了攥袖中的小抄和折子,紧张地手心直冒汗,最后在强烈的紧张和不安中,他还是怂了,小声道:“臣来当值。” 路知南盯着他看了一眼,温和地道:“先去庄舍人身边坐下吧。” 余舟原本还盼着路知南将他撵出去,没想到对方竟将他留下了,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庄舍人身边坐下了。 庄舍人一脸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大概没明白这还没到夏天,余舍人为啥满脸都是汗? 坐在庄舍人身边的时候,余舟才稍稍体会到了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他暗道,裴斯远岂不是日日都要面对这帮人?而且这帮人看裴斯远的时候,肯定比看他更“凶”。 余舟坐在那里,越想越退缩,最后甚至有了点想放弃的想法。 他拿着折子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勇气。 实际上,他决定写那道折子时,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毕竟,在路知南面前替裴斯远求情,这后果可是不好预料。 弄不好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余舟心中暗道。 裴斯远知道他没本事,应该也没寄希望于他吧? 所以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裴斯远应该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