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稍带些湿润气息的。 他说得认真,她听得耳畔发烫。 谢灵殊千辛万苦替辛婵找来的龙筋草和长生木到底也还是没有派上用场,她那藏着辛黎魂魄的萤石环,早在烈云城外就落入了莲若的手里。 “莲若?”谢灵殊方才接过辛婵递给他的药碗,听得她此言,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神情便骤然肃冷了些。 “她的修为我实在估算不出,” 辛婵不自觉地摸了摸空空的手腕,“我的确打不过她。” 谢灵殊垂着眼帘,纤长的眼睫遮掩了他的神情,在辛婵催促他趁热喝药时,他才抬首看她,“她拿了你的东西,我合该让她还回来才是。” 辛婵一顿,盯着他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庞片刻,“你现在这样,要怎么帮我拿回来?” “有很多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辛婵说着,又抿了一下嘴唇,“你不要总想着我,该多顾一顾你自己。” 她说完,抬眼却见他正定定地盯着她,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伸手又将他握着药碗的那只手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喝,凉了的话,药效不好。” 谢灵殊忽然弯了弯唇,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黎黄草熬的药连着喝了好些天,可辛婵却并未见谢灵殊有多少起色,他的脸色常常是苍白的,还时常咳嗽,夜里总是会热得不能安眠。 康兰絮来看了几回,每次都见谢灵殊躺在榻上半垂眼帘,连话都极少说,似乎精神很是不好。 “真是怪了,这沙逢春最有名的大夫都看不好谢公子这病……”康兰絮拿来的那些上好的药材补品,竟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见辛婵还在风炉前忙着熬药,康兰絮便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辛婵,你熬的这草药,真的有用吗?” “现在……已经是作用甚微。”辛婵用抹布裹着药罐,手腕微偏,浓黑的药汁倒进了碗里,令人难以忽视的苦涩味道弥漫出来。 谢灵殊的身体像是个无底洞,黎黄草一开始还能替他增补一些灵气,但喝得多了,效用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我看谢公子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康兰絮这些天都没见他下过榻,她不免有些焦躁,“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 待辛婵端了药碗上楼,康兰絮便也跟着进了门。 这里温差极大,此时正是冷的时候,但康兰絮进门后却发现屋内并未燃炭火,枯黄纱幔底下坠着同色的流苏,推门之际,便有风盈了那纱幔满怀,勾连着流苏来回飘荡。 纱幔后那张榻上侧卧着一人,浅薄的颜色并遮挡不住他的身形轮廓,他没有束冠,长发披散在圆枕上,却教人看不清此刻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了。 “谢灵殊。”辛婵掀了帘子走进去,一开始还是在轻声唤他,后来见他仍闭着眼,便又大着声音多唤了几声。 康兰絮一手撑着纱幔,终于看清了那男人。 他朦朦胧胧地一睁眼,瞧见站在他面前端着药碗的姑娘,那双眸子里分明还是混沌的,却先下意识地弯唇。 “喝了药再睡罢?”辛婵蹲下身,一手撑在他的床沿。 男人没有说话,他只兀自撑着坐起身来,接过她手里的碗,直接一饮而尽。 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们二人更连说话也很少。 但康兰絮却看得很清楚,除了喝药时他垂着眼睛外,其他的时间总是在认真地看他面前的姑娘。 看她的每一个表情,也看她的模样。 捏着纱幔的手指收紧了些,适逢辛婵路过她身旁,匆匆出门要去将忘了从风炉上拿下来的药罐取下,这屋内便只剩下康兰絮和谢灵殊二人。 “谢公子可有好些?”康兰絮松了抓着纱幔的手,往里走了两步。 谢灵殊靠在床柱上,轻应一声,“原本就没什么大碍,多谢康姑娘关心。” 康兰絮却在打量他那张苍白的面庞,听了他的话,又半晌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他是如此寒暄客套,明明也是温柔守礼的,却偏偏同他看辛婵时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 “谢公子。” 康兰絮的手指屈起,紧握又松开。 她看向谢灵殊,“你喜欢辛婵吗?” 谢灵殊从她口中听到“辛婵”这两个字时,终于再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室内有一瞬寂静,但康兰絮并没有等得太久,她见他先是弯唇轻轻地笑,也没有丝毫犹豫,便颔首轻应,“是。” 明明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康兰絮还是忍不住问他。 但听他如此坦荡直接地应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好受。 “是……从什么时候?”可她还是想问。 谢灵殊将后脑靠在床柱上,盯着那素色承尘,咳嗽了两声,“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比她喜欢你,还要久吗?”康兰絮明明眼睛都有点发红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