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痕迹,他沉默良久,明明是想再说些什么的,可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站起来,转身慢慢走出去。 但才步下长长的玉阶,他却听见那烟云里的宫殿冰柱断裂的声音,他回头便是迎面拂来的寒气,在清脆剧烈的碎冰声中,他在其间看到银白龙尾的影子,声声龙吟震天,守在殿外的仙官个个跌下云端。 周遭已经乱成一团,晏如却静静地立在那儿,看着那被铁索束缚的银龙发了疯一样地挣扎着,搅弄着天边的风云变化万千。 眼眶里有泪水砸下来,晏如转过身,不忍再看。 “晏如,这是怎么了?灵殊他怎么了?”陆衡踏云而来,说着便要往前去,却被晏如拉住。 “陆衡,别去。” 晏如摇头。 金殿里的庆功宴席因昆仑神君的一番话而不欢而散,谢扶玉还未踏出殿门便被天边的动静搅扰。 九重天上四十几处宫阙摇晃震颤,似乎都要坠到人间去,谢扶玉与众神匆匆赶来时,便正见那被铁索困住的银龙失控的样子。 “谢灵殊!” 谢扶玉面色沉重,联合众神好不容易才将其压制下来,见其倒在地上,才提了剑冲上去。 “帝君!帝君三思!”众神忙劝阻。 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仍是那一身单薄的衣袍,而衣袂之下却是银白的龙尾,覆了些霜雪冰痕。 “你要做什么?你是要给那辛婵陪葬吗?好啊!我成全你!”谢扶玉没了理智,可那剑锋才对上谢灵殊,他顺着剑锋所指,望见谢灵殊的眼睛。 也不知为何,谢扶玉握着剑柄的手忽然卸了些力道。 “兄长,你以为九重天赢了吗?” 谢灵殊盯着那剑锋,他忽然弯了弯泛白的唇,“你们自欺欺人,倒也心安理得。” “谢灵殊!她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你这样的?” 谢扶玉面色阴沉,但此刻面对自己这唯一的亲弟这般清癯的模样,他到底还是有些动容。 好不容易压下眼眶里的几分酸涩,“灵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把自己变成疯子了,你知道吗?” 谢灵殊却摇头轻笑,他垂下眼睛,乌黑的长发落了两三缕到身前来,衬得他侧脸更显几分苍白,“我清醒得很。” 仿佛这冗长的一生, 再也没有比此刻更为清醒的时候了。 清醒地面对她的死亡, 面对自己忙碌千年却最终无解的死局。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变得离他很远很远,他只是忽然想起她,想起她的模样,她说话的声音,他就觉得很疼。 好像这么多年被伏灵印折磨的疼痛,如今已经剧烈到要碾碎骨肉的程度。 所求所念,梦幻泡影。 小蝉, 我们好像……再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沉默自欺 [v] 扶玉帝君亲弟灵殊作乱九霄,致使坍星神殿坠落人间,沉入西海。帝君有旨,令灵殊神君以戴罪之身入凡间大漠,守荒野渡。 荒野渡是漠北之中,暂时收留那些死于荒漠的孤魂野鬼的地方,他们将从荒野渡被引去黄泉,过忘川,入轮回,再世为人。 那里是诸多鬼魂暂时的容身之所,却非是神仙的好去处,荒野渡常年笼罩着一重又一重的结界,阻隔了人间阳气,令鬼魂找不到重回阳间的门路,而那结界之法门历来是与守荒野渡的仙官的灵台互为关联,结界每日都会抽取守渡仙官的仙灵之气以维持自身运转,朝时抽取的灵气要到入夜后才会回到守渡仙官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守渡仙官常常要忍受灵气被抽出再回还的苦楚。 故而,守渡仙官常是些犯了事的神仙,去荒野渡,便是神界给的处罚。 但,帝君亲弟受罚至荒野渡,这可是四海震惊的大事。 近来已有大半的神仙入九霄天宫为灵殊神君求情,但扶玉帝君却始终不为所动,他或是在等自己的弟弟亲口服软认错,可直到谢灵殊要发配去荒野渡的这一日,他也始终都没等到谢灵殊向他低头。 陆衡在掠云台上静看着隔着一条雾霭弥漫的天河,走在对面那玉桥上的那道身影,单薄的白衣,沉重的镣铐,他赤着脚,拖着那沉重脚镣擦过玉阶的声音几乎是刮着陆衡的耳膜,他披散着乌浓的长发,一张面容苍白得厉害,可他的神情却很平静,眼眉甚至带了些笑意。 他比被抓回来的那日,更显孱弱。 “陆衡。” 他才挪动了一步,便听身后有人唤他,他回头,便见晏如从云端下来,衣袖翻飞,身长玉立。 “别去劝他,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不会听的。” 晏如只看陆衡一眼,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是晏如,那是荒野渡,他身上的伏灵印还在,去荒野渡做守渡仙官,他只会比别的犯了事的仙官要受的苦楚更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