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伯府的公子, 沈淮在街市打架生事是常事, 可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来啊! “沈公子, 来, 先醒醒吧。” 沈淮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煞白着脸, 颤抖的接过裴琰递过来的醒酒汤。 “他杀人了”这几个字反复在脑海中徘徊,倏然, 他霍然起身。 沈淮一口气干了醒酒汤, 然后放回裴琰端着的托盘里,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我这就去京兆府自首!” 裴琰叹口气:“沈公子,您这么冲动可不成,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把你这条命捡回来,好歹要先回家商量下对策,看怎样才能将损失降的最低,不能连累忠勇伯府,您说是不是?” 沈淮稍稍冷静了一点:裴琰说的对,他自己的命不值钱,随时可以抵了,可是他万万不能连累忠勇伯府。 沈淮还是头一次意识到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般,呆呆愣愣一动不动。 裴琰默默看着沈淮,这番误导,应该便是殿下所指的”管教”了罢? 不过他还可以加一剂药,裴琰轻咳一声:“沈公子,您还是赶紧先回府吧,令尊从昨儿个到今日,都在青禹湖寻您呢。” 沈淮眼前一黑,只觉生无可恋。 * 这厢,沈钧弘得了沈淮还活着的消息,匆匆赶回了忠勇伯府。 “父、父亲——”沈淮见了沈钧弘,期期艾艾喊道。 沈钧弘没有如往常一般,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而是仔仔细细打量着沈淮,见他非但安然无恙,连身上的衣裳都清清爽爽,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眼神如刀剜一般射向沈淮。 沈淮从回到忠勇伯府后就开始忐忑不安,他怎么也没想到,游了趟青禹湖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父亲和叔父顶着日头在青禹湖捞他,婶母和堂姊堂妹在松涛居等他,便是连皇后娘娘都出动了。 沈钧弘这一记眼刀更是瞧得沈淮心惊胆战,当即腿下一软便跪了下去,“父亲,姨娘,叔父,婶母,都是我不好,让各位长辈担心了。” 沈棠趁着这个机会,自然要让沈淮好好吃个教训,扑到沈淮身边,还未开口眼泪先滚落下来:“阿兄——” 从小到大,沈淮最怕的就是妹妹的眼泪,见她哭的撕心裂肺,心中有些慌,伸手想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衣裳在客栈已经换过了。 “妹妹,你别哭啊,我、我这不是没事么。”沈淮手忙脚乱的安抚她,“一点事都……” 还有半句话却哽在喉咙口,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会没事……他杀人了。 沈棠倒在沈淮怀中,哭的越发伤心,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见到画舫里那一幕,她才明白前世兄长死得多么冤,明明是傅嗣成惹事在先,明明两个人都受了伤,最终却只有兄长锒铛入狱,惨死狱中。 沈棠想想昨夜的情景,还是气急了。 他所谓的讲义气,替朋友出头,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范程君的置身事外,旁人的落井下石。 沈棠暗暗发誓这一回定要让沈淮吃吃苦头,最好让他以后再不敢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妹妹——”沈淮见妹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心中又痛又悔。 这一次真的惹大祸了。 沈淮只要想到父亲和妹妹知道真相后的模样,小腿肚就忍不住打颤。 “淮儿,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钧弘坐下来,肃然问。 沈淮一边拍着沈棠,一边垂着脑袋结结巴巴道:“昨夜范程君叫我一起去青禹湖玩,我喝了不少酒,然后……然后画舫起火了,我落了水醒来发现被人救了……” 沈淮说的支支吾吾,也不敢告诉父亲真相。 方才一时冲动要去自首,现在回过神来,反而瞻前顾后了。 沈居阆在一旁听了沈淮的讲述,暗道他倒是个福大命大的。 不过宣平侯府那边恐怕有些麻烦。 沈居阆本来就因为弹劾宣平侯受贿一事,与之结下了梁子。 方才宣平侯傅嵘就已经在找兄长的麻烦,如今傅嗣年死了,沈淮却安然无恙,即便不是沈淮的错,他们心里定然也会不甘。 更何况,听同行的那些纨绔说,几人在画舫上还发生了冲突,勿论此事是否与沈淮有关。这一笔账,宣平侯定然会算在忠勇伯府头上。 沈棠因为救了温宪公主,方才与安贵妃缓和的关系,恐怕会因为傅嗣成的死土崩瓦解。 沈居阆看向兄长,便见沈钧弘神情木然。 此刻他是连揍沈淮的心思都没了,只乏力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收拾一下,准备用膳吧。” 沈淮给沈钧弘磕了两个头,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试探着开口,“父亲,您不打我吗?” 简直是不可置信,父亲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