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将她迎进门去的那副神采,疏雨低下头去,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娘……” 她只是庶母,按规矩来说疏雨和岑闻都不能叫她娘,可这一声娘重重砸到了周姨娘心上。叫她难受得五脏六腑都紧紧揪起,她甚至忍不住想回头说一句,算了,就当自己不忍心,就当自己心软。 可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就像现在,周姨娘看着那碗雪梨,她知道那是两人为她蒸的。可是因为心中烦扰不得解,她终究还是没能吃下一口。 过了一年,又是一个秋季。周姨娘的祖父自梦中突然逝世,走得很安详,享年已有八十,算是喜丧了。 可是周姨娘是在周家祖父膝下养大的,祖父此前身子都很好,她之前去探望时,还乐呵呵地与她用了一餐饭。这会儿走得突然,周姨娘心中哀痛,再加上之前病没大好,直接晕倒在灵堂上,周姨娘的父母看见女儿晕倒,心疼不已,赶忙将人送去厢房里,又是喊大夫,又是喊人回岑家通报。 所幸周姨娘只是昏过去一刻,后来岑闻和疏雨及时赶到,驾着马车将周姨娘送回了岑家。 回家后,两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周姨娘几日,顾念着周姨娘的身体,再加上周家那边送灵的事情,才在岑家住了这几日。 终于等到周家祖父下葬,一切事毕后,周姨娘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她没有开口留两人,于是两人也没有在岑家久留的理由。 于是用完这顿饭后,疏雨只留岑闻在姨娘身边,自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就算姨娘一直没对两人说过重话,可她也怕两人站在一起,姨娘心中会介意;于是干脆留下岑闻陪姨娘服药,自己转身回吟秋榭里了。 她转身告退的时候,周姨娘眼中就已经有不忍了。她本就心软,她们母女叁人算起来已有近两年不曾好好说过几句话了,就连前几日女儿给她侍疾时,也是小心翼翼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就像这会儿在她屋里一样,岑闻本来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可这会儿却只能听到勺子剐蹭在药碗边的清脆声。 周姨娘默默望着岑闻,和疏雨一起执掌茶业已有两年,岑闻早已不如当日那般青涩,连在自己面前都不是那个会撒娇卖乖的姑娘了。 她轻轻叹出了一口气来,就算再怎么变,可那专注的神色却还是和从前悄悄研茶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周姨娘便再忍不住了,于是她出声打破了屋内安静的气氛。 只听她轻声问岑闻:“已经九月了罢?” 岑闻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解周姨娘为何突然这样问,所以只是小心回道:“是了,已经是九月初了。” 听着她话中的不解与小心,周姨娘抿了抿唇,最终抬起头来看着岑闻说道:“你和疏雨下周回家来罢。” 说着,看着烛灯映在岑闻鼻尖的暖光,周姨娘轻轻抬手,像从前那样刮了刮岑闻的鼻头。然后,语气中有很久不习惯对别人展露的温柔,她对岑闻说道:“这会儿的蟹肉最是鲜嫩,回来罢,回来给你们蒸蟹吃。” 岑闻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手还端着药碗不敢动。半晌,她眼眶渐渐湿润了,可人却紧抿起嘴唇来,像是怕眼泪要掉下来一般。 看她这样,又跟从前没甚么两样了。周姨娘好笑地问道:“要哭了?” 说完,又补充道:“十九的人了,还爱哭。” 岑闻低下头去,低声呜咽道:“几岁了,不一样都是娘的女儿么。” 周姨娘本来再找着给她擦眼泪的帕子,听了这句,她的手顿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释怀地笑了。笑完,周姨娘仔细地用手帕擦过岑闻的脸,然后温声说道:“把你姐姐也叫进来罢。” “哪有娘一直不理女儿的道理呢。” “把你姐姐叫进来,我同她也好好说句话罢。” 听到这儿,岑闻的眼泪都快要落进药碗里了,姨娘赶紧将药碗接过,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也湿了眼眶。 罢了,自己既然纵了她们,随了她们的性子,便干脆随她们到底罢。 ps:还有最后一个番外就结束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