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垂下眼睫,墨黑的睫毛像是枯谢的蝶翼,在暮色血光中再抬不起。 他抬起手,贴上冰冷的碑。 “小鬼……再让我抱一抱你……” “最后一次了。” 请求你,让我给你那一个你从前渴望着的拥抱,好吗……贺予……我抱一抱你,好吗? 心口贴上的是硬冷的石碑,他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想到的是摩天轮梦境里,那个再也没有回头的背影…… 真冷。 可他却额头轻抵,拥了很久很久。 他在想,贺予从前抱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就像拥着一块永远不会回应的冰或石,吻着霜和雪。 那么冷,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体会了。他只是抱着这么有限的时间,就觉得四肢麻木,胸口冰凉。 贺予是怎么坚持了那么长,在始终得不到回应的等待里执着着,一日复一日,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呢…… 谢清呈很想问一问那个少年为什么。 他很想追上摩天轮前贺予的脚步,追上去,不让他消失。追上去—— 问一句究竟值不值。 问一句,小鬼,你那时候……你一次一次地恳求我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到底有多难过。 问一句你为什么还要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再随着我往前去,到头破血流,到油尽灯枯。 问一句,贺予……贺予……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地不肯停下脚步? 为什么…… 要为我这样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可少年已经不在了,那一腔澎拜的热血永远也回不来。 唯有这一座无名之碑,与他在逐渐沉下的夕阳里长伴着,以缄默与死亡相对。 对,碑是无名的,除了那一首诗,谢清呈什么也没有留下。 正如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死纠缠,却始终无名无份。 谢清呈最后遗落的,只有指尖一点斑驳的血迹,但他在离去前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便连这一点红也消失不见。 墓碑很干净。 就像少年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双温柔漂亮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好像在说,谢清呈,谢医生……谢哥,你抱一抱我,好吗? 我很年轻,但我真的很爱你,请你相信我。 我没有骗你…… 谢清呈跪在墓前,斜阳终于完全从地平线沉下去了,他在最后的血色里佝偻了身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天际有昏鸦嘲哳似呜咽,最后一丝光明也在这啼血似的悲声中颤然滑落云层,如泪潸然,顷刻坠落,消失不见。 . 第二天,谢清呈要走了。 机场送行,来了很多人,陈慢,黎姨,院长,卫家一行人……甚至连李若秋也来了,她已经和后来的那个丈夫离婚了,如今独自一人开了家非常浪漫的小酒馆,她在酒馆电视中看到了新闻,谢清呈他们的事情她就像一般的群众一样,知道的不算太多,可结合种种往事,她也猜到了些许。 李若秋是最后一个与谢清呈道别的。 她没有说什么话,只看着他的脸,怔怔地流下一行泪。只是这么短暂的一年,谢清呈失去了左眼的光明,失去了健康的手臂,失去了身上的锐气,失去了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可他还是得活下去。 她看着他,几乎认不出他来,他还是那个谢清呈,却已经残损的不成样子。 她哽咽道:“谢哥,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他看着她,说:“你也是。希望你也一切都好。” 李若秋:“过去我做的事都太幼稚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只是想要正常的感情而已,可我没有给你。”谢清呈说,“是我做的不好。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若秋擦着眼泪望着他,她觉得他说着这些的神情令她很难过,其实他的生命已近灯枯了,去美国治疗的效果也未知,或许并非就能达到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