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万星灿烂吗? 他想起谢清呈的认真,想起他近乎于刻板的严肃,想起他老掉牙了的大男子主义。 谢清呈是那么的糟糕,但又是那么地完美,他想起谢清呈为数不多的微笑,屈指可数的落泪,他想起他的平静,他的镇定,他的固执,他的坚持…… 这一切碎片汇聚成了洪流,冲开了贺予内心的禁锢。 奔流向前,最前方是耀眼的阳光,泛着清香的草地。 他奔跑着,推开那扇紧闭的客房的门,跑出去,追出去,他在阳光下回廊里看到了谢清呈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 “谢清呈!谢医生!!” 像是梦里无数次的呐喊。 他内心深处从来就不愿意让谢清呈离去。 他病了那么多年,只有谢清呈一个人真正地把他当做一个正常的男孩看待,只有谢清呈告诉过他这一切都并不可怕,比疾病更强大的,永远都是人心。 只有谢清呈抱过他,背过他,在他发病时把他拥进了怀里而不是推向冰冷的治疗床。 真的还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在那个时候不顾危险地抱住他,将他从黑色的拘束带中抱到温暖怀中,真的还会有第二个人,会找到无尽夏花丛前的他,把手伸给他,说一句——小鬼,你不疼吗?! 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他等了那么多年。 除了自己幻觉里的谢雪,他也仅仅等来了一个谢清呈而已。 在哪个世界,哪个宇宙,都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谢医生!谢医生!!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那一年,碍着面子,少年没有冲出口的哭声,好像在这时于贺予的心腔内震颤起来。其实这才是他当时想做的,他想做的从来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清呈拉着行李箱越走越远,他不想他离开…… 他不想他离开!! 谢清呈的血一滴一滴地淌下,之前洇在贺予胸口的血渍也越扩越大,那血色浸润了他的衣襟布料,浸透了贺予胸前贴身的口袋里,放着的那朵纸叠的玫瑰花。 那朵不久前,他曾用谢清呈写过他名字的纸,叠起过的白玫瑰,玫瑰上有贺予两个字,他将它放在心口的位置。 贺予…… 贺予。 贺予!! 谢清呈的血模糊了那白玫瑰上的字迹,嫣红晕染了苍白的花瓣,在温热的鲜血里,那朵纸玫瑰仿佛真正绽放了开来。 瑰丽的,触目的,怒焰般的血玫瑰盛开在了贺予胸口,比烈火更炙热的那种感情终于彻底冲破了桎梏,撕碎了思想钢印,化作一条呼啸的赤红巨龙在一瞬间绞断最后几根控制着贺予的钢钉,溅起的火光星芒尽数跌回了贺予原本空洞的眼瞳里! “……” 贺予的杏眼,在须臾间,又有了光。 有了焦点。 他蓦地松开了刺刀,回过神来,一声真正属于他的呼喊响彻地穴:“哥!!!” “哥!哥!!!”他全部的自我都骤然醒来,什么束缚都挣脱了。眼泪顿时涌上,又淌落污脏的脸颊,贺予一瞬间失声恸哭,在废墟之中紧紧抱住了谢清呈的肩。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啊?!! “哥……” 他浑身颤抖,抱着那具满是鲜血的身体。 那具……他亲手戮下刺刀的身体。他蓦地仰头,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呜咽,那呜咽最后成了痛彻心扉的哀叫。 “哥,不要……” “不要!!!”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别的人……什么再爱上别人……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我错了,是我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早就不是这么想的了……我错了哥……我错了……” “你醒一醒……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我没有喜欢过谢雪……那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没有人真正地对我那么好过……除了你……除了你!我没有真的喜欢过她……我只爱你……我只要你……求求你……求求你了哥,你理理我吧……你应我一声好不好……哥……求你……” “不要走……没有人能替代你……没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了……留下来……我求求你留下来……” 段璀珍的血蛊装置还在他的心口处运转,没有被摘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