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顷刻消散,商绒一下坐直身体,她怔怔地凝望少年苍白无血的脸,片刻,她握起他的那只手。 满窗明净的光线照着他腕骨内侧那道泛粉的疤痕,只这样看,就能够想象出,当年划出这道伤痕时,用了多狠的力道。 然而他常戴护腕,伤痕遮掩其下,极难令人发现。 梦石从桃溪村中回来,没听见屋内有动静,他在窗边一望,瞧见那小姑娘坐在床前的木踏脚板上,趴在床沿安静地睡着。 床上的少年也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梦石没有打扰,回身去将那些用商绒的几颗珍珠换来的药材取出,桃溪村中也有会切药的赤脚大夫,他去寻那大夫将药材切好配好,这才多耽搁了些时间。 烧了一炉炭火来煎药,梦石在一旁拿着蒲扇扇风,他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工夫吃饭,只有这会儿才吃了两块糕饼垫了垫。 将汤药倒入碗中,他端起来走上阶,推门进去,帘子是挂在商绒这边的,而折竹这边则无遮无拦,他才一进门,便望见那榻上的少年已睁开了一双眼睛,也许是看见商绒没有遮掩的脸,少年抬眼看他的目光便警觉非常。 “虽是无意,” 梦石从容一笑,“但我的确已经见过姑娘真容,但正如我答应公子的那般,我自会守好你们想要我守好的这个秘密。” 今晨他回来得突然,昏迷得也突然,商绒还没有来得及以面具遮掩。 梦石的声音很轻,商绒对于这一切毫无所觉,她睡得很沉,只在隐约间嗅到过丝毫苦涩的药味,却不知是梦是真。 待梦石出门,房中静谧无声,折竹轻垂眼帘,盯着她在睡梦中,无知无觉握着他手指的那只手。 药还是太苦。 他瞥见一旁换下来的那身衣袍上横躺的一瓶糖丸,那是他昨日买的。 折竹才想抽出手指,然而她柔软的,温暖的掌心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睫毛一动,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停下了。 他无声地打量她熟睡的脸,有风微拂她耳畔茸茸的浅发,他发现,她的脸颊白皙而泛粉,嘴唇红得像是他没能带回来的,那盒胭脂的颜色。 最终,折竹换了另一只手取来那只瓷瓶,单手打开瓶塞,他从中倒出一颗糖丸扔进嘴里。 想了想,他又倒了一颗出来,稍稍支起身,顺着她的唇缝塞进去,然而指腹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他有一瞬发怔,却见她眼皮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四目相视。 折竹收回手,商绒眼底还有未消的几分惺忪睡意,她梦到一锅热腾腾的腌笃鲜,可是吃进嘴里,却是凉凉的,甜丝丝的味道,她才一睁眼就下意识地咬碎齿间的糖丸。 “折竹,你……”商绒坐直身体,话还没说完,目光便落在他左肩上浸湿衣衫的殷红血迹。 她话说一半没了声音,折竹顺着她的视线侧过脸瞥一眼,苍白俊俏的面庞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声线也平淡:“一会儿就好。” 伤处残留的药粉会让血再止住的。 商绒想起身,才用了些力气便觉双腿麻得厉害,眼见折竹朝她伸来一只手,她却一下躲开,一下从木踏脚板上摔下去。 麻木的感觉还未退却,她咬紧牙关抬头看见他一脸费解,而她的视线却又不自禁停留在他悬在床沿的那只手上。 这样的角度并看不到他手腕内侧的旧伤疤,但少年微眯双眼,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收回手,雪白的衣袖遮去痕迹:“你知道什么了?” “你总喜欢在剑柄上涂那个奇怪的草汁的理由。” 腿上终于不那么麻了,商绒勉强起身,在他的床沿坐下,对他说道。 “什么理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