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 他的声线清澈。 商绒看着他,隔了好半晌,她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问了你的事,令你不开心了?” 折竹听了这话,他偏过头来与她相视。 “商绒。” 他忽然唤她的名字,神情冷静而坦然,“我也许与你想的并不一样,我没有什么不可触碰的记忆,你也不用为此而耿耿于怀。” “我却觉得,你该想想你自己。” 他说。 “我?” 商绒不知他为何忽然提及她。 “当日渔梁河你我初见时,你捧来金玉要我杀你,”折竹的面容浸润在斑驳散碎的暖光里,那双漆黑的眸子神光漾漾,“你却没想过自己了结?” 商绒一怔,随即很快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说: “那是因为我怕疼。” “只是怕疼?” 折竹的话锋逼得她退无可退,她不安地抿紧嘴唇,不肯再说一句话。 “你少了一分自我了结的勇气,所以才寄托于我来帮你结束你的苦痛,”晃动的枝影里,他的声音如风般落在她耳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敢,也许源于你的不舍?” 商绒的手指不自禁地越收越紧,捏得裙摆发皱,她的眼底神采黯淡,像一只躲进壳子里不肯出来的小蜗牛。 忽然间,少年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蜗牛壳。 商绒躲开他,也不愿意抬头看他,她心里乱极了,慢慢地摇头,也不知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少年无声审视她的神情,枝叶婆娑间,他再度去看底下热闹的人群,食摊上热雾漂浮,孩童追逐欢笑。 “以前不知道,未必以后也不知道。” 他说。 丝竹之声在耳,铜锣敲响的声音聒噪,商绒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少年扬眉,卧蚕的弧度更深,“你说过,你我还有两卷书那么厚的以后。” “我将你藏在身边,说不定有一日,你就知道了。” 凛冽夜风吹动商绒披风的兔毛镶边,毛绒绒的触感轻拂耳垂,莫名有点痒,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撇过脸,看向戏台上来回的身影,重重咬下一口糖。 少年没再说话,商绒混乱的心绪于无声处慢慢浮动,在逐渐悲戚的乐声中,她不知何时终于看懂了台上的那一出戏。 将军一人立于残垣废墟,满目是疮痍,唱词拨弄着悲壮的调子,随着将军引颈自刎戛然而止。 “不许哭。” 商绒的眼眶快要湿润,却听身侧传来少年慵懒清泠的嗓音。 她眼里潮湿的水雾还真就顷刻止住。 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面具,要是沾了泪水,虽不至于顷刻脱落,却还是会鼓起不平整的小包。 商绒被他的发带轻拂过眼,她一下侧过脸,目光落在他的发髻。 “折竹。” 她唤。 如簇的灯火衬得月华极淡,少年在晦暗的一片阴影里转过脸来,却不防她忽然靠得这样近。 在无人知的浓荫里,一双人影悄无声息。 折竹看见她将发间银光闪烁的银簪取下,乌黑的发辫散在她的肩头,她握着那根簪,动作极轻地插入他的发髻间。 风也很轻,满耳嘈杂仿佛都在顷刻间变得隐约模糊。 他的眼睫眨动一下。 “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永远也吃不到这么甜又这么漂亮的糖画,更不能安然地坐在这里看一出戏。” 商绒望着他,“你给了我庇护,又给我买妆粉衣裙,与我分享好玩的,好吃的。” 她说: “折竹,这根银簪,其实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 第29章 知道了 枝影沙沙, 浓荫晦暗。 少年在斑驳的暖光里伸手触摸到发间的那支纤薄如叶的银簪,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诧异,神光微闪, 点滴波澜。 “折竹?” 商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年的眼睛下意识地眨动一下, 他松了手,侧过脸去俯视婆娑枝叶以外的热闹。 “既是给我的,之前又为何不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异样。 “怕你不要。” 商绒有点难为情,她才将银簪买下来,他便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