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倦极合眼。 下了整夜的雨到天明十分也仍未停,清晨的天色也因此而晦暗许多,商绒从睡梦中醒来,最先去看床下的少年。 本该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已成了一团压在他肩背底下,冷淡的光线照在他熟睡的面容,他的睫毛乌黑又漂亮。 商绒趴在床沿,也不知为什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甚至回想过自己在玉京皇宫中时,也见过皇伯父的几位皇子,在宫宴上,不少大臣也曾携亲眷而来。 她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比他好看。 商绒动作极轻地起身,穿上鞋子才在他身边蹲下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拽他的被子,便见他忽然睁开眼睛。 少年眉眼间仍带着未醒透的惺忪睡意,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 “折竹。” 略有些青灰的光线里,她的面颊白皙又明净。 “做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嗓音有些哑。 “你去床上睡吧。” 商绒看他薄薄的眼皮都揉得泛起薄红,她抓住他的手腕,对他说。 她手指温热的触碰,令他微垂眼睛盯住她的手,大约是因为他仍旧困倦,又或许还因为些别的什么,反正他也不知道,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起身往床上一躺。 春雨仍在檐外连绵不断,少年的心事也仿佛被雨水浸润得湿漉漉的,他的脸颊抵在软枕上,静默地听着那个姑娘换衣裳洗漱的声音。 昏昏欲睡。 “我们今日要走吗?” 他忽然又听见她的声音,于是垂下去的眼帘又半抬起来。 “不走。” 他懒懒地回。 隔了片刻,又添一句:“等我睡醒,若雨停,我们就去玩儿。” 商绒闻声,回过头来,却见床榻上的少年已经闭起眼睛,她抿起嘴唇,去取了盒子来自己粘面具。 客栈门外雨雾朦胧,商绒与梦石坐在一块儿用早饭,灌汤包小小的,里头的热汤很烫,梦石被烫了嘴便提醒起她:“簌簌,小心烫。” “嗯。” 商绒应了一声,小口地咬开薄薄的外皮,热汤淌出来,又香又浓。 “簌簌,”梦石一边吃,一边问她,“昨夜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人话也不怎么说,是不是闹别扭了?” 他仍旧惦记着昨夜里他们两个之间的异样。 “……没有,” 原本已经刻意忽视掉的某些东西又在脑海里晃啊晃,商绒一下变得极为不自然,她嗫喏着说,“梦石叔叔,我和折竹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啊?” 梦石看着她,笑着说,“没有就好。” 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梦石觉得自己也不好再继续深问。 用过早饭后,梦石便撑伞出去给折竹买金疮药,而商绒则在自己房中默道经,窗外雾浓,下雨的时候也看不出天色变化。 商绒停了笔,盯着墨痕未干的宣纸。 折竹他醒了吗? 她忍不住想。 起身出去,商绒才走到折竹房门前,正巧里头才替折竹换了新伤药的梦石开了门,他抬头看见她,便笑着说:“簌簌,我看午饭就叫人送上来我们一块儿吃?” “好。” 商绒缩回手,点点头。 梦石下楼去了,商绒一进门,便见少年坐在床沿,倚靠着床柱,神情恹恹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准确地辨认出她的脚步声,抬起眼睛来看她。 商绒走近他,认真地端详他。 “看什么?” 他问。 “折竹,我想过了,” 商绒在他身边坐下来,“你身上还有伤,不能总是睡在地上,我不能因为我的害怕而让你一直陪着我这样睡,你昨夜也没有睡好。” “我昨夜没睡好不是因为这个。” 他说。 “那是因为什么?” 商绒望着他,看清他眼睑底下一片极淡的倦色。 “总之,” 折竹侧过眼不再看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