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但今日见她那般烈性地反抗,心中不免惘然:“也不知那摘星台的楼阁之上究竟有何玄机,竟令蕴宜不惜以死反抗……”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折竹静默地听他说罢,才淡声道。 “折竹公子,这是在禁宫。” 梦石闻声便抬起头来,提醒他:“若无父皇旨意,摘星台的楼阁是不能去的。” 但见少年面无表情,梦石一时抿紧嘴唇,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那茶碗里的热烟漂浮良久,他又忽然道:“夜里去吧,摘星台一向只有星罗观的道士在守,周围禁军巡夜的路线和换班的时间,我会理清楚了给你。” “多谢。” 折竹终于端起茶碗来轻抿一口,却问:“你若早知那位大公主要撞柱而亡,可会后悔帮凌霜遮掩?” 梦石不防他忽然这样一句话。 他才摸向碗壁的手一顿,抬头与少年相视,片刻,他开口:“我不能后悔。” 自他回到玉京,入得这禁宫的那一刻起, 他便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容回头的路。 夜色无声笼罩四方宫墙,燃起的灯火如寸星闪烁,藏在树荫底下的蝉与蚂蚱闹声翻沸,巡夜的禁军步履整齐,如期换防。 摘星台的道士在无帝王或皇亲造访时便格外惫懒,此时已至夜半,守夜的道士打着哈欠,在栏杆底下昏昏欲睡。 举着灯笼巡夜的数名道士只在楼阁底下的大殿里走了几遭,便照例去躲懒了。 少年隐在灯火照不见的一片浓荫里,枝叶轻轻颤动,他悄无声息地飞身落至那大殿瓦檐的脊线之上,手中石子飞出,敲在那几名靠着楼阁石栏,背对着他的道士的后颈,他们立即陷入昏睡。 因今日原本要请蕴宜大公主入楼中修行,故而楼阁之内特地清扫过一番,是以门虽上锁,但为晾晒其中紧闭许久的味道,便将所有的窗都大开着。 摘星台是禁宫中最高之地,这殿上楼阁便可俯瞰宫中万般景象,少年立在窗前,目光从那些鳞次栉比的灯影移向楼内,那横梁上有一方匾,名为“证心”。 数不清的书籍堆满了木架,又摆满了那一张孤案。 正对书案的,是巨石掏空做成的水池,嵌在地板之间,那池水灌入竹筒,又顺着细小的孔,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那声音很轻,滴答,滴答。 除此之外,这楼阁里空旷得厉害。 少年翻动几下案上的书页,又慢慢地审视着四周,这里仿佛只是一间书阁,却偏偏有着与其格格不入的锁扣。 而那样的锁扣,他并不陌生。 那是用来扣住铁索的,在栉风楼,这样的东西并不少见。 借着檐下的灯笼,折竹俯身,在墙壁上发现了一片蜿蜒的色彩,那是一个孩童尚且稚嫩的笔触,也不知在涂鸦些什么,或许连她自己也辨不清。 折竹的目光蓦地凝在某一处。 那里最接近那张书案,壁上一抹颜色隐约展露一只蝴蝶的轮廓,他一顿,随即走上前去,蹲下身。 手指触摸上去,又慢慢地下移。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紧挨墙壁的地面,指节轻敲了敲,那块木板有些松动,他指上用了些力,撬开一角来,指腹探入,触摸到一样东西。 他将其从狭窄的缝隙里抽出,那是一只折纸蝴蝶。 却是用极为纤薄柔韧的春膏笺折的。 他将其拆开来,泛黄的纸上折痕深刻,藏在其间的一行墨色却经年不变: “时欲入冬,不知吾儿安康否?生而不能养你,吾心甚愧,昨夜闻你追问你母亲,你为何无名,吾一夜辗转,终不能寐,遂以此书相告,你尚未出世时,吾已为你取名为‘绒’,你并非是没有来处的孩子,万望莫以此自伤,为父愿你喜乐无忧,岁岁安康,此后若再有机会,为父必再寄书与你。” 末尾没有落款,但折竹仅凭这字句,便知道这东西的来处。 昏暗的光线里,折竹捏着那信笺起身,他侧过脸,仿佛在那书案前望见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背影。 在楼阁栏杆处昏睡的道士再被石子击中穴道,一人昏昏沉沉地揉着太阳穴睁起眼,打了个哈欠,却见那窗纱上映出点滴黄绿的光影,他一个激灵,立即推醒身边几人:“你们快瞧!” 几人定睛一看,随即面面相觑,提起来灯笼,将那道门锁打开,一名道士大着胆子走进去巡视。 “是萤火虫?” 道士抹了一把脑袋上的虚汗,瞧见那些浮动的萤火,松了口气。 夏日里有萤火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才转身,却觉有什么东西好似覆在了自己的后背,他吓了一跳,手中的灯笼脱了手,立即跑出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