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命人将窄巷里的尸体处理干净,再将那赤衣女子打晕带走,他收剑入鞘,跟在黑衣少年身后朝窄巷尽头那一道朦胧的亮光而去。 “薛浓玉在西北,他已投靠叛军首领谢舟。” 姜缨将才得来的消息低声说与他听。 折竹一言不发,行至窄巷尽头,在那一簇橙黄的灯影下忽然站定,才回过头来问:“二哥他们还在玉京?” “是,但这消息属下能探知,想来栉风楼中也已知道,他们三人应该是要去西北了。” 姜缨如实说道。 纵然他们这些人已脱离栉风楼,但也认得楼中的记号,多少也能得知一些楼内的消息,第二,第四,第五三位护法是为薛浓玉来的玉京,而栉风楼若要杀人,从不畏山高水长。 虽然薛浓玉此时在西北叛军之中,那三位护法大抵不好下手,但他们总归是要去西北瞧瞧的。 “趁着他们还没走,正好叙旧。” 转角的后街清冷寥落,折竹走出这片灯影里。 “公子,我们如今已不是楼中的人了,若贸然寻着记号找上门去,只怕……”姜缨心有犹疑。 “去找他们做生意也不行吗?” 折竹气定神闲。 “做生意?” 姜缨一愣,没明白。 “他们要去西北,我正好也要人替我带一封信去西北给薛浓玉。” “为何要带信给薛浓玉?”姜缨更是一头雾水,半点儿也猜不出这少年的心思,“他既将长姐之仇算在了明月公主头上,也难保他不会将灭门之灾也算在公主头上,他与您分明不是一路人。” “薛淡霜既是个通透聪慧之人,与她一胎双生的薛浓玉若还从这满门的血仇里醒不过来,那么他又何必逃到西北。” 折竹抬眼瞥他:“他入西北,便是带着一颗反心去的。” “可您既有梦石帮衬,又何必插手西北的事?” 姜缨心中疑虑更甚。 细微的雨珠坠在折竹浓密的眼睫,这般晦暗的光线里,他的神情被遮掩干净:“权力,是会推着一个人走的。” “我一定要在梦石登上太子位前,将她带出宫。” —— 细雨不停,声息却小,商绒开着那道窗,不知何时便在罗汉榻上睡着了,夜风吹得那扇窗狠狠一拍,她又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坐起身,内殿里的灯已燃了半盏,少年仍没回来。 她心中不宁,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想起那两个傀儡娃娃,白日里她担心鹤紫发觉那些不属于宫中的物件,便将它们都锁到了她床榻的暗格里。 这会儿再无心睡眠,商绒起身扶灯,走到自己的榻前去,掀开被褥,推开底下的暗格。 两个傀儡娃娃静静地躺在一沓书信上,她将它们拿出来,而烛火照见那些书信上的字痕,她顿了一下,随即将灯放到一旁,从中拿起那些信件来,一一地看。 有一样夹在里头的东西落到了暗格的角落底下,她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她推开自己的那些杂物,将那个沉重的盒子以及那个精铜所制的小小的鲁班锁拿了出来。 这两样都不是她的东西。 她摸出底下的那只纸蝴蝶,上面的字迹清峻飘逸,并非是其它那些信件上娟秀的“明月公主敬启”。 而是——“只许簌簌看的秘密”。 商绒的眼睛无知无觉地弯起来,拆开纸蝴蝶,视线扫过那寥寥一行字: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暂借你的藏宝地一用。” 末了,还画了一个笑脸。 商绒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笑脸,想起某夜她拉他坐到她的床上,给他看暗格里她从小到大自己珍藏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我觉得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里,睡觉枕着它们,我会觉得很安心。” 那时,她对他这样说。 再将目光移向被她放在一旁的那只匣子上,在灯烛的映照下,那匣子冷冰冰又金光灿然,像是黄金所制,四角皆镶嵌有浑圆剔透的宝石。 匣子上有一把锁,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锁。 匣子虽小,却很重,那把挂在上面的锁也很重,其中的精密并非此时借烛光便能用肉眼看清的。 忽然间, 商绒想起在蜀青的一夜,那时她方才发现少年腕上的旧疤,忍不住好奇的心思,过问了他的往事。 “我曾想摆脱我背负一样东西的宿命,厌极倦极,左思右想,唯一死了之。” 她脑海中浮现他的声音。 背负一样东西的宿命。 她伸手触摸那个冰凉的黄金匣子,其上镌刻的图腾神秘而复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