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苏十三回头看向病床上面色蜡黄用包头巾裹住所剩不多秀发的女人,真心诚意地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 婚嫁的事情,从来勉强不得。 阿美娘挣扎着坐起上半身,背靠在床头,在又一阵剧烈呛咳后,窸窸窣窣地从床铺里头摸出一样东西来。 十三,海神的传说是真的,我们没有骗你! 苏十三视线落在阿美娘手上那东西。是卷羊皮纸,边缘破损,有明显的焦黑烧痕,可是苏十三凭直觉是件来历不凡的宝贝!与这破破烂烂的海滨村和四面漏风的草房子不搭。 苏十三定了定神,走过去从阿美娘手中接过羊皮纸。然后瞬间如同被天顶炸雷击中,险些惊的魂飞魄散。 羊皮卷上,这弯扭宛如折枝花卉的文字,他在灭天界曾在三师兄手上见过! 这、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海神庙里供着的啊!阿美娘咳嗽连声。她忙用手捂住嘴,小心地不要让唾沫与其他分泌物溅到苏十三身上。 苏十三紧紧将手背在身后,借以掩饰手指颤抖的异状。然后抖了半天,强自镇定地单手替阿美娘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了一口。 阿美娘缓了缓,又抬头挣扎着与他说道:三百年前,海滨村原本是有海神庙的。不知是哪一年,庙里遭了大火,随后又在一次涨潮的时候叫海潮冲了大半,那以后去的人就少了。但还是有个守庙的人。这东西就是从那老头儿手上得来的。那老头儿说,有一日海神会送来一个男人,这东西就是要交给他的。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说是老头吃多了酒满嘴胡嚼。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从海里冲上来又活着的真的只有十三你一个!我们真的没骗你! 我信!我都信! 苏十三紧紧攥着那张图纸,眼眶内泪光汹涌,草屋内光景一阵模糊一阵清晰。这分明是当时当日,他在灭天界神庙中所见到的书籍! 这东西怎么会流落到此方小世界?! 是否除了他和青柳大郎外,众师兄们也曾来过这里?! 但是他们是何时来的,如今现状如何?他离开灭天界时师尊与一众师兄到底奔赴何方战场? 这一切,通通都成了一个接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 白爷,今儿个还去听戏不? 听戏?青柳大郎停下擦拭手中宝刀的动作,扭过头,一双眼睛充血。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老子现在有空去听戏?!嗯? 是!白爷!我这就去把马给放了! 前来汇报的亲兵人贴着门缝,恨不能当场消失。咳!点儿背,又撞上这位爷的霉头了! 青柳大郎撵走人后,心情越发暴躁起来,手中拎着刀,在宽大的房子里踱步。 这房子原本是前头张承安住过的王府,宽敞的很,走廊下不时有八哥儿在那里学着人说话。入眼满园青翠,清晨的露珠晶莹圆润地缀在叶片上。这应该是个美好的清晨! 但是青柳大郎却觉得心里头有一股邪火烧得正旺,看谁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得劲。 他好像把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丢了。但是丢的是什么,他想不起来! 转! 转!转! 他抬头看向廊外,恰好见到那个亲兵就要走出花园门,忙又一声断喝。站住! 那亲兵背影抖了一下,回头笑的嘴角肌肉神经抽搐。爷,您叫我? 不叫你叫谁?耳朵长着做装饰的吗?! 哎!来了! 亲兵忙一溜烟又跑回来,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爷,有啥吩咐? 收拾收拾,备马!爷要去听戏! 哎啊? 亲兵张大嘴,一脸呆相。 青柳大郎一脚踹在亲兵胸口,将人踹的在地上连打了十几个滚,随后看也不看,脚步铎铎地往外走。边走边焦躁道,没用的东西! 亲兵苦哈哈地爬起来,摔的鼻青脸肿,嘴角一抹血迹蜿蜒流下。但旁边谁也不敢劝。众人都静悄悄的,标枪似的站在廊下及庭院各个角落。对这一个多月青柳大郎的暴躁不安,大家都已习以为常。 青柳大郎人在马背上,烈日当空,街面上到处都是奉川军的兵。寻常百姓见到他们,都慌慌张张地拉起铺子门,往窗户上木板。他扭头看见,神情越发阴郁,呸的一声吐出嘴里嚼的草根。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 自打过了兵,大悦剧院前如今也门庭冷落。看场子的见到来的是他,忙一溜烟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赔笑道,爷,今儿个还是来听曹老板的戏? 曹老板?青柳大郎甩蹬下马,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地道,管他什么老板!唱的是《游园惊梦》就成!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