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儿。在你走后的第二个月,我诊出身孕。我小心翼翼地养着她,想着有了孩子你总会回来的。可是我没用,她在我腹中只待了四月又十二日,便死了。” “你的皇兄派人将她打了下来……” “一点模糊的血肉,能辨出男女,我便当她来人世走过一遭,将她火化。得了一抔骨灰,我将她捧着从长安带到敦煌……今天,她连骨灰都没了……” “你、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 “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 裴朝露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山巅,一口强压许久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李慕面庞脖颈上,整个人从他掌中滑下去。 李慕没有松开手,意识消散前,他还抱着年少结发的妻子,唯有目光越过山寺门,樱桃树,落在那间厢房里。 恍惚间,他看见地上瓷白碎片轻晃,风一吹,仅剩的一点粉末便也散了。 第24章 大梦 经年大梦,爱恨破浮屠。 兴德二十三年早春, 大雾。 飞霜殿和东宫都被笼罩在一层阴霾中,太子李禹近来旧疾又发作了,成日胸闷急咳。三年了, 太医院也未曾诊断出个病症,只用药调理着。 左右换季时会发作,修养几日便也恢复了。却不想昨日里添了呕血的征兆,如今这一遭还瞒着各处。 知情的唯有苏贵妃和齐王殿下。 这厢李慕探望过太子后, 又来飞霜殿看望苏贵妃。 殿中松木香袅袅,苏贵妃倚在矮榻上, 正将一盏药膳从侍女手中拂开。 “本王来。”李慕接过药膳, 用玉匙舀出一点, “母妃,多少进些。皇兄特地交代了儿臣的,看着您用膳。” 苏贵妃苦笑了声, 凑身饮下,只一口再不用第二口。 一双温婉的杏眸聚着薄薄水雾,抬手抚过孩子面庞,轻触在他鼻尖,“这都红了。” “你啊,一说谎, 鼻尖就泛红,眼珠子都不敢看人。” 苏贵妃修长柔腻的手指继续抚摸着,叹气道,“你皇兄昨个起连着母妃二字都喊的吃力,还能交代你这些?” 李慕笑了笑,“那母妃便当是儿臣想您用的。” “再用一口。”李慕喂上去。 苏贵妃摇头拂开。只静静望着他,半晌支起身来。 “你如此孝心, 阿娘受了。”苏贵妃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些哀意,抓过李慕的手,“但是阿娘眼下需要的不是这药膳,阿娘要你皇兄……” “阿娘莫急,且听儿臣的,现将皇兄的病情报上去,皇兄毕竟是储君,关乎国本。”李慕伏在苏贵妃膝下,拢住她双手安慰,“太医们知晓了病症,也好对症下药。” 晌午时分,然大雾还不曾退去,尚在天地间弥漫。 殿中烛火却比平时少了大半,迷迷蒙蒙不甚清晰。 二月里的风扑入殿内,烛火明灭间,苏贵妃反手握在儿子的掌心,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六郎,你皇兄也是心病,要的是心药。” 心药? 李慕蹙眉。 确实,这三年来,太医连番诊治,只言太子忧思太过伤了肺腑,却也不曾诊出个具体的病症。为此,前日还惹了龙颜震怒,当场杖毙了一个不慎打翻药盏的小药童。 如今,整个太医院都诚惶诚恐,用药针灸皆小心翼翼。 药石无用,倒也确有可能是心病。 “六郎,你……你让阿昙去看看你皇兄,成吗?”宠冠后宫高高在上的苏贵妃,如今没有半点凌人气势,转而代之的是一个母亲无助的请求。 李慕愣了一下,仿佛没有理解她的话。 “你皇兄病起自三年前,加重在去岁四月里。”苏贵妃握在李慕掌心的手有些都抖,声音亦不甚自然,“六郎聪慧,总能明白这两个时间点。” 李慕还是愣着,半晌抽回手。 三年前,是他和裴朝露订亲的年份。 去岁四月,是他迎娶裴朝露的日子。 相思成疾,心病难医。 原来,他的兄长也爱她。 “不可以!”李慕摇首,“且不论皇兄是否当真如此心病。即便是,阿昙去了也无用,她是儿臣的妻子。” “又或者,当真有用。可是日后阿昙要如何自处?”李慕起身,“阿娘,皇兄此病只能自治,旁人谁也救不得。” 他转身离去,苏贵妃下榻拦步。 “六郎,阿昙于你不过一段姻缘,可是你皇兄,是要了他的命啊。他呀看着什么都有,可偏偏至爱处,比你慢了一步……” “阿娘是偏心,可是若非你阿兄忧思成疾,生死档口阿娘何至于此?” 李慕将她的手从腕袖拂开,叩首离开。 “你会愿意的。”苏贵妃擦了眼泪,复了一贯的倾城冷漠。 三月里,春夜喜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