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纵是千般不是,但他想您好的心总没错的。属下劝过殿下,试着让您把孩子生下来。但殿下不许,他说她不要孩子,只想要您……” “要您平安顺遂。殿下,当是不愿您冒一点风险。” 从林昭开口言说,裴朝露有孕的那刻起,裴朝露便闭了口,一直沉默着。 林昭的话,她不用听得太仔细,总也基本明白了大概。 同李慕年幼相识的情分,爱恨离合里已近二十年光阴过去,她熟悉他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而今日回来后,林昭整个魂不守舍。裴朝露思及她这样失神模样,又回想李慕神色,便觉这对主仆有事瞒着她。 且是要事,支开了李禹,还是急事,今晚就要进行。 李慕让给她加餐,说得自然动情,那一刻她确实没有多思,只知是他好意。然出了殿门,秋日凉风拂面,她便觉出了不对。 她没有晚膳加餐的习惯,年少时为养生,更是日落不饮茶水,入夜不闻杂味。偶尔用一口酪樱桃,她都要跳好几场舞以消食塑身。 他不是忘了她的习惯,是实在太急了。 是何事,让他急成这样? 裴朝露识出这一点,待林昭送上那盏气味不用以往的药膳,没几个来回便将话诈了出来。她看着面前赤心诚挚的姑娘,只伸手示意她起身。 估摸她也舍不得自己主子的孩子没了,这碗药亦是裴朝露佯装入口时,她上来拂开打翻的。 裴朝露知晓了李慕的态度和意思,垂眸望自己的小腹,转眼又看地上还有余温的汤药,突然便笑了下。 “他不让你同我说,只说届时我发作,是为何缘故?” “您左右月信不准,言您月事崩漏。”林昭回道,还不忘低头小声补充,“其实这是很好的说法,您自个不知用过最后的半颗药,属下又封了您的脉象,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个有孕,最多受些痛楚熬一晚,天亮便都结束了。” “殿下,他也会来陪您的。” 裴朝露靠在榻上,头抵在床棱上,伸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面上有温柔又慈和的笑。 “我这两日精神不济,以为脑子会转得慢些。”她的笑意愈加浓丽,眼眶却一圈圈泛红,话音里有极轻的叹息,“但凡我少思些,你家殿下这阴谋就得逞了。” “姑娘……” “我没有怪他!”裴朝露尤自说着,“要是如他意,我眼下便不烦恼了。” “怎么办?”她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手和眼都在小腹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的眉眼和四肢,只是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当下的时局。 李禹,李济安,枉死的七万将士,活着的裴氏族人,还有她并不康健的身体…… “他不是吃斋念佛好多年了吗?怎么说狠就狠的?” 她哭着问,“你家殿下一贯傻气,怎么今朝能这般精明的?” “他难得聪明一回,临了还漏了马脚!还是笨的!” 林昭应不上话,只是突然有些理解殿下为何要瞒着她打掉孩子! “再去熬一盏吧。”半晌,裴朝露止了哭声,重新攒出一点笑意。 好似又是白日里东宫端庄贤淑的太子妃。 林昭无话,只颔首应诺。 “等等!”裴朝露忽然唤住她。 林昭惊喜回头。 “你说他会来守着我?” “嗯!”林昭原以为裴朝露转了念头,这般闻言遂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殿下如今当在毓庆殿,稍后您用了药,属下便传信号他。” “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要见他。” 裴朝露到底不是林昭嫡亲的主子,那晚李慕还是得了信号,赶来东宫。他换了一身禁军的服饰以掩身份,在残月幽光中站了一夜。 却始终没能进去那扇门。 往后多日,亦无法得见。 东宫承恩殿合了宫门,只传话出来太子妃微恙,需静养几日。 而再见面,已是七日后,十月初三的百花宴上。 第68章 二更 他们与天子间,形成了一道微妙的…… 百花宴设在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间。 十月金秋, 丹桂飘香,玉兰如雪。虽比不得春日百花盛开,姹紫嫣红, 但今日人比花娇。 名册上四十位高门女郎皆在此间,尤其是西北道上的二十位姑娘,个个琦年玉貌,姿容绝艳。 而原本染恙避宫的太子妃, 亦严妆华服而来。 只是她来的有些晚,逾了小半时辰。 离她稍近的几位女郎看得稍仔细些, 太子妃气色确实不大好, 虽是面容精致, 然双眼没有多少神采,脚步亦是虚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