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关注,不羡艳她。 然而, 她初接此圣意, 并未觉得多少喜悦。 一日一月一年流逝, 除了亲人宗族,旁人对在那场战役中枉死的人便淡忘一分。 李济安,便是用这样的方式, 麻痹世人,成全他虚伪又虚无的帝王颜面。 这样想来,她根本不愿托起那盏灯。 然而此刻,她面上嘴角的笑意,皆是发自肺腑的。 她的兄长,已经找到了证人, 在回来的路上。她年少倾心的郎君,会控住此间局面。 只要面前这个君主活着,待到冤案翻来,朱笔重画。亡魂便可得到告慰,裴氏亦可再见天光。 裴朝露从天子手中接过彩灯,端庄立在城墙中央。 她的余光扫过近身的李禹,见他紧蹙着眉眼, 似在等待些什么。 在等人。 可惜,那人不会来了。 月光下,裴朝露的笑愈发明朗和浓丽。 “父皇,六弟还未到,可要候一候他?” “是啊,且让人去催一催,如何还未到,切莫误了时辰。” 面前这对母子,一人是他的兄长,一人是他的生母。 一人一句催着他前来。 来赴一场没有归路的旅途。 李禹的计划,在这城楼射杀之。 不成,便入朱雀门再屠之。 雪花絮絮落下,裴朝露捧着灯盏的指尖阵阵发凉。她实在想不明白,受辱如她,尚能爱着涵儿。 李禹便罢了,古来同室操戈不在少数。 那苏贵妃呢? 该是怎样的痛恨和仇怨,能让她三番两次对亲子痛下杀人! “不必了!”李济安笑道,“六郎方才谴人来说,咳疾又发作了。雪天风寒,朕许他歇着了。” 裴朝露听话毕,纤纤素指松开,将彩灯放出。 一元复始,大地回春。 顿时,从城楼上的百官宗亲,至城下万千臣民,无一不山呼万岁。 李禹同苏贵妃眸光接上,一片晦暗中又转瞬避开。 雪依旧下。 裴朝露拢在雀裘中的手,搭上胎腹,轻轻抚拍。 孩子又动了,接近六月,他愈发有力强劲。虽然累她行动吃力,精神消耗得愈多。 但是裴朝露却依旧觉得满足而欣慰。 相比避在司徒府中独自孕育的芙蕖,身在东宫忍受百般折辱诞下的涵儿,这个孩子,比他的手足都要幸运很多。 他被期待着降生,未来能看见明光和坦途。 若说有何不圆满,大抵决定将他留下的那一刻,她的初衷是为了牵制此间平衡,为了她的族人。 然而,这也没什么。来日岁月,她会好好爱他。 夜风呼啸,月光映雪色。 此刻,裴朝露唯一的一点担心,便是李慕是否能控住李禹的人手。 半月内,李禹屯了五千人手于京畿。李慕虽传令急行军,但因时间紧急,到此刻,亦只到了三千。 虽李慕善兵法,然在这皇城中的巷战,他亦是第一次。且还是这般悬殊的兵力…… 裴朝露深吸了口气,垂眸望腹中孩子。 心道,“阿娘该信你爹爹,他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们就再不理他了。” 爹爹—— 唇齿间两字转过,她轻叹了声,面上是妥协又释然地笑。 这一生,终是这般深的牵绊。 裴朝露到底身子重,赏灯未几便撑不住,只望着她的皇帝舅父,欲要先退下。 李济安如今十分宠溺她,遂领群臣下了城楼,同她一起前往昭阳殿参宴。 “容儿,快些。”李济安回头唤苏贵妃。 “好!”苏贵妃爱看彩灯,被人一催,心下便恼起几分。 只是这恼意里拖出的长长一声“好”,张狂又不服气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