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夏冉江从卫生间出来,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不了,待会儿我还要去一趟江宁。 去哪? 江宁。我叔叔家。昨晚跟你说过的。 哦何啸宇噘着嘴。 我明天回来。给你带吃的。 嗯嗯! 这是夏冉江十年来第一次去江宁叔叔家。十几年前,第一次跟爸爸一起来南京探亲,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虽然那时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但一路走来,恍惚间历史留下的印记逐渐串联成珠,将记忆中残存的星星点点拼凑成一幅灰色的记忆。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能够让城市焕然一新,但是事物一旦经过百年,就会在某种意义上永垂不朽。梧桐树、紫峰大厦、中山像、秦淮河,旧貌新颜鳞次栉比车水马龙,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夏冉江这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座冬天的城市。可是,当地铁从地下嗖地爬升到地面,夏冉江回头却惊讶地看见那座高大的明城墙那是小时候经常抬头仰望的中华门。夏冉江突然觉得很开心,似乎是出了城心里放松下来,也为还能记住小时候关于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感到释然。 下了地铁,夏冉江按照叔叔的指示换乘公交郊区线。公交在乡村公路上急速前行。不同于市区应接不暇的高楼大厦,此刻路两边是漫山遍野的茶园,一直延伸到天际。远处一片碧绿掩映下,采茶人背着竹筐,佝偻着腰,在茶树间缓行。远处零落可见小作坊或加工厂。不大的小池塘上一群鸭子游弋绿波之上,在养鸭人的长棍驱赶下不断扑闪着翅膀转移方向。夏冉江倚靠着车窗,贪婪地记住眼前的一切要不是来这一趟,夏冉江可能也跟其他的同学一样,认为南京完全就是由厚重的历史雕刻而成。其实与大多数城市一样,这里也有最朴实的居民,过着最朴实的生活。 车到站了。夏冉江下了车,抬头看见一座牌匾,上面写着东流村三个鎏金大字,落款写的比较潦草,看半天也不知道写的是谁。夏冉江穿过牌匾,眼前与刚才路边看到的完全是另一幅景象:白墙黑瓦的民居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河边,路两旁以及河岸边是密密麻麻的垂柳,柳枝在微风吹拂下整齐划一地摇摆,似乎在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夏冉江心情更舒畅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来了来了! 不远处一位穿着背心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终于看见了夏冉江,伸出手招呼他过来。 爷爷好! 夏冉江还记得爷爷的样子。那时候还顽皮扯爷爷的胡须,现在爷爷已经是满头银丝,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快进去快进去,走了这么远累了吧,你叔叔婶婶已经做好午饭了,等了你好久啦。 爷爷满面红光,抓住夏冉江的胳膊,另一只手刚准备把摇椅提起来,夏冉江接了过去。 这是一座不大的二层小楼。一座小平房独立成为厨房,厨房后是小山丘,上面栽满竹子。小山丘旁简陋地围成一块空地,一棵巨大的柿子树上已经开始挂果。 叔叔婶婶好!夏冉江似乎有些拘谨,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路上随便买了点礼品。 这孩子,来就来了,就当自己的家,还带这么些礼做什么。我们夏家这是祖上积德,终于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 婶婶边布置碗筷,边招呼夏冉江落座。 谢谢婶婶。 此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夏冉江肚子已经饿了,也顾不得拘礼,赶紧开吃。 冉江啊。叔叔放下碗筷,你家里还好吧? 都好。我奶奶经常念叨着您。 哦。叔叔似乎欲言又止。婶婶瞪了他一眼。以后啊,没事就经常来,今晚就住这儿。 正好弋江这周在浦口不回来,你就睡他屋。 夏冉江连连点头。 一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夏冉江陪着爷爷在树荫下聊天,暖风吹着脸颊,舒服地都快睡着了。 晚饭后,夏冉江洗漱完毕,跟着婶婶进了夏弋江的卧室。 卧室不大,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老旧的书桌挨着床沿。书桌右侧是一排书架,稀稀拉拉堆着一些技工类书籍。空出来的书格里散落着各种装饰品。夏冉江拉开窗帘,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漫天的星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北斗星就挂在头顶。远处的启明星耀眼夺目,似乎触手可及。天空的深蓝色一直延伸到远端,变成了紫蓝色。远处山峦柔美的线条在暮霭中绵延起伏,凝视久了就如海水般让人窒息。 这一切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光怪陆离的霓虹光影无处不在展示人类文明的壮举,璀璨的星光日渐成为逐渐被遗忘的奢侈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