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爷爷辛苦。童哲瞅了一眼爷爷,正眯着眼睛用勺子在火锅里搅拌,顺手夹起鸭腿小心放到爷爷碗里。 你自己吃爷爷坐了下来,你爸妈呢? 我爸要到年底才回来,有个工厂项目快交付了。我妈跟她的老闺蜜嗨皮去了。 童哲一口咬掉鸭腿的一半,满嘴都是油光。 哦 爷爷若有所思地拨弄了一下花白的胡须,微微起身夹起童哲面前的糖醋排骨放进童哲碗里。 你这么吃不得长胖么 童思睿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鸡肉,使劲咬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生姜,赶紧吐了出来。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什么胖不胖的。 爷爷故作责怪,又夹起一筷子笋丝。 喏,给你一块鸡肉。 童哲看着童思睿翻着白眼有点失落的样子,赶紧挑了一块最大的鸡肉放在童思睿面前,童思睿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吃完饭,童思睿和童哲收拾好碗筷,整理好厨房,一人搬一张椅子靠在大门外。屋檐下两盏老式廊灯透着昏黄的白炽光。 这个场景似乎十几年都不曾变化。无论是初春的草长莺飞还是仲夏的萤火飞舞,无论是秋夜的朗朗星空还是冬日的鹅毛大雪,一年四季轮回变换如斯。门外的柿子树发芽、开花、结果、凋敝,孤零零地站着,守望着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背着竹篓的茶农、回乡探亲的华侨、放学回家的孩童、乔迁城里的邻居,似乎一切都在变化,唯独这几十平方米的地界宛如隔绝于世容不得半点异样,只是无法挽留主人的长大和老去。 童哲头顶上对着的门环泛着深红的铁锈,与大门连接处却被磨得光亮。童哲还清晰地记得十年前跟童曦吵架不小心撞到门环上,额头磕破好大一块皮。屋檐深处还是那个燕子窝。每年当旧泥颜色彻底变暗的时候,新的一波燕子也就回来了。童哲会搭上梯子,让童曦在下面扶好,自己爬上去看看新孵出来的小燕子。灰太狼则喵喵地绕着梯子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挠挠童曦刚买的运动鞋,被童曦一脚踢到一边。 哎,差点忘了。童思睿朝童哲挤挤眼睛,你刚才不是说景文硕最近跟哪个女老师走的很近吗? 什么景文硕?我没说过啊! 童哲装作一脸无辜地躲开童思睿熟女热辣的眼神。 你来路上不是说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快说快说! 我又没说是景文硕,我说的是杨新程。 童哲嘟囔着,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歪过去双手抱头,躲避童思睿的拳打脚踢。 童哲正和童思睿打闹着,爷爷也抱着药罐靠了过来。 这是啥? 童哲接过药罐,放在地上。里面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隔壁你张婶托我配个药,张叔长期在外做生意,身体又不好,长期应酬现在脂肪肝高血压什么的都找上来了,我配个了解酒的方子给他备着。虽说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好歹能缓解一下。这人哪,调养还是要靠自己,使劲糟蹋身体最后吃仙丹都没用。爷爷说着,把几包用牛皮纸包好的中药材拆开,倒进药罐里。 这能有用?童思睿问道。 这药可是预防酒精副作用的良药。爷爷语气顿时严肃起来,你来看看,还认识多少种药。小时候教过你的。 这是菊花,葛根,胖大海,竹叶 童哲借着灯光一味药一味药地数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趴在透着檀香的老柜台一边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白雪,一边听着爷爷讲着每味中药的用途和故事。抬头望不到边的储药柜里存放的似乎是人间的精灵,而爷爷用毛笔亲手写下药名的红纸条如同封印,让这些精灵褪去野性乖张,在各自幽暗的小间中沉沉酣睡着,再见阳光之日,即是奉献生命之时。 这么多药都让张婶熬出来?多麻烦啊没有丸散之类的吗? 童哲用力吸了一口气,熟悉的药香充盈了整个身体。 现熬出来的药更有效。药丸也有,在柜子里放着,不过放了多少年都没人用。爷爷表情有些凝重,现在都嫌这老法子笨,都看不上。可是啊,这传承几千年的东西才是最适合咱们中国人的体质的。那些得癌症的,化疗一次又一次,最后搞得心力交瘁还不见得好。人生病就是因为长期违背自然规律,你说说,几年几十年落下的毛病,想一步到位治断根那还不是难于登天吗?现在大家都嫌慢,都喜欢快,找刺激,活的那么累,这不,各种疑难杂症也出来了。 童哲若有所思地听着,不过注意力完全放在爷爷刚才说的药丸上,心里不禁窃喜,盘算已久的计划总算有了个保障,踏破铁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