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知道他在南京上大学。我十几年前走了之后,并没有回娘家,你也知道我来这儿之后就跟娘家算是断了关系。我去了上海,在那儿找了家餐厅,一边做服务员,一边考律师。之后有了机会去了美国,现在在纽约和上海都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那天刚好出差回来,在酒店电视上看到了新闻,报道夏冉江辩论赛获奖。当时别提我有多激动了。马上就从上海去了南京。可是去了他学校才知道,他已经回家了,所以我又跑到这里来。 可是,夏冉江这孩子脾气倔,跟他爸性格一个样。恐怕你要带他走不那么容易。 这我知道。易霁虹淡淡了笑了一声。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我帮忙? 我知道你一直把夏冉江视如己出,我由衷地感谢你,真的无以为报。我相信为了夏冉江的前程,你也应该帮我。我承认,我是有私心。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被这种愧疚感压着。我也想有这么个弥补的机会。 你这个母亲是该好好补偿了。严如情绪总算平静下来。这孩子我了解,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肯定想不开,一时半伙儿估计也劝不成。你不如这样,等过两天再来,我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等他没那么抵触了,你再来。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不知跑了多久,夏冉江到了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抱住膝盖,忍不住哭了出来。 夏冉江记不清类似的场景出现过多少次。小时候,被同学奚落,说他妈跟人跑了。夏冉江十分愤怒。打了一场架后,夏冉江一身脏乱回了家,坐在门槛上哭得歇斯底里。那时候,夏冉江心里一直知道母亲还在,只是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失落、难受、绝望,种种情绪如枷锁般牢牢锁住夏冉江,让他动弹不得。 可今天,当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时,夏冉江发现脖子上的枷锁竟然只是自己的幻觉,一时慌不择路,无所适从。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这十几年来屡屡出现在梦中,抚慰夏冉江孤独而不安的灵魂。这一切对夏冉江来说像是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只是这个梦该醒了。 夏冉江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不停的抽泣。这时,感觉旁边坐了个人。夏冉江以为是奶奶。为了避免奶奶看到自己的窘态,夏冉江努力止住抽泣。 奶奶,您回去吧,外面冷,我坐一会儿。 一只手搭在夏冉江脖颈上。 这种力度和触觉让夏冉江顿时感觉像是过了电。 怎么又难过了? 夏冉江猛地抬头,泪水在脸颊上已经晕成一片,眼圈红红的。 眼前,童哲正微微昂着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即便眼眶也是湿的。 童哲! 夏冉江几乎快要喊出来,可是又极力把头扭到另一边,身体往外侧靠了靠。 我在呢。 童哲搂住夏冉江,下巴碰了碰夏冉江的耳朵,贪婪地闻着外套的味道。 本以为夏冉江会靠过来,可是让童哲意外的是,夏冉江居然推开他,先前惊喜的表情顿时阴郁得可怕。 吓傻啦? 童哲有些尴尬,以为是夏冉江开玩笑。 你来干什么。 童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几天没见,眼前的夏冉江已经判若两人。 我大老远来就是来找你的啊。 童哲还准备将自己跋山涉水、单挑猴群的壮举编成故事讲给夏冉江听,可是眼下的情形意味着童哲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在逗我玩是不是夏冉江同学。 童哲说着,眼睛强行眯成一条缝。双手张开,正准备上前,夏冉江果断后退。 你回去吧。 夏冉江低下头,一个箭步跳进门槛,正准备关上大门,却被童哲伸手挡住。 你是怎么了? 童哲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拼死抵住大门。 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他说话都不算数。他是他,我是我。哎,我的手 你还是回去吧。这么闹,邻居看到了不好。 回去可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别忘了你还在上学,还没放假呢,你突然跑回来算什么? 这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我这大老远跑过来,手机丢了,钱包丢了,一身的伤,还差点被猴子打死,你说跟我没关系?为了给你争取比赛的资格,我差点弄死我自己,这叫跟我没关系?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夏冉江? 你走吧。 行。算我童哲看错了你。 没等童哲说完,门砰得一声关上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