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从东直门策马而入,为首的男人苍髯如戟,沈策并不认识,身旁的淮阴王却骂了一声,“卢成刚那龟儿怎会在此?” “卢成刚?” 孝纯皇后卢氏的嫡亲兄长,曾官拜一品太尉,是为武官之首。骁勇善战,曾与蔚缜并称为南卢北蔚,战功卓绝,被誉为战神。 孝纯皇后出事后,听闻他入宫打了成安帝一顿,被押入天牢,第二日便从天牢失踪。 有人说是成安帝秘密处死了他,也有人说他早已逃离天牢,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他不是死了吗?皇叔没认错?”沈策目眦欲裂。 “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那个龟孙!”淮阴王踢开近身的殿前司侍卫,大声道,“我垫后,你速去养心殿擒住沈瑾!别忘记你答应本王的!” 沈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沈瑾便是成安帝的名讳。 沈策不再恋战,杀红了眼往养心殿冲,他不知杀了多少人,血喷溅在他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双眼。 沈策木然地砍着前方,剑却突然被人制住,饶他如何用力也砍不下去。 晨光熹微,天渐渐亮起,沈策这才抬起头,血色朦胧中,他辨识了一阵,才看清来人,沈策沉默了几息,与来人僵持了许久。 才放下剑来,冷笑一声,“我中计了。” 他所带的那队禁军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身后站了一批他不认得的人,纷纷拿剑指着他。 养心殿的大门当真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却再也没机会踏进去。 沈策回过身,石阶下躺了满地的尸体,血流遍地,淮阴王正与卢成刚打得你死我活。 岚青将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沈睿哑着嗓子,问道:“凭甚么?” 凭甚么他机关算尽,步履艰难,却依然落得如此狼狈。 岚青的声音十分淡漠,“凭你不配。” “哈哈哈——” 沈策大笑起来,他仰头瞧了眼天边的朝霞,和东边刚露出了头的太阳。 亮光让他眼前一黑,心中的疲倦一旦起了头便再也无法压住,他嘴里喃喃了一个名字,便再无力气地朝着石阶下栽了下去。 沈策倒在了面前的剑上。 剑尖穿透了他的胸膛,血喷涌而出,倒是吓到了举着剑的士兵。 士兵还记得岚青吩咐过要留活口,慌乱跪地,对岚青道:“王爷,是安王殿下自己倒过来的……” 岚青蹲下身探了探沈策的鼻息,而后摆了摆手,道,“与你无关,下去罢。” 岚青往下瞧了瞧,舅舅率得人已占了上风,大局已定,禁军已降,徒留了满目狼藉。 两个士兵架着沈策,其中一人疑惑的问道:“刚刚安王嘴里在说甚么,你听清没?” “没咋听清,好像是在喊啥如约还是如月?” “安王妃的名字里头是有个月罢?”士兵笑笑,“还真是个痴情种。” ? 魏冉手下的禁军伤亡无数,卢成刚很快押下了淮阴王。 卢成刚啐了一口,“沈瑜,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本事。” 淮阴王翻了个白眼,却未再说甚么。 一夜的打斗终于停了,不止宫内,上京城的大街上都横满了尸身,百姓们都闭门不出,便连摆摊的都没有。 苏子曾率了人清理上京各大街道。 五万禁军剩下的不过半数,魏冉自知死罪难逃,在宫门口同武安侯苏立对战时,便自刎在了他面前。 沈漠押了剩余的叛军站在养心殿前,等候成安帝发落。 朝阳如炬,活人跪在死人中间,看着满目的鲜血,便连平日里不怎哭的沈漠,都不自知地掉了几滴泪。 顺着脸颊流下的不知是血珠、泪珠还是汗珠,他拿袖子擦了一把,却被腕上的铁甲磨到,不顺意地踢了下脚边不老实的叛军,“给老子跪好。” 成安帝整夜未睡,在殿内已是坐立难安,听着外头的打斗声渐停,见岚青推门进来,眼睛才亮了一下,握成拳的手才缓缓松开。 护在成安帝身侧的侍卫这才松了整夜紧张的神经,将剑收入剑鞘。 闭了一整夜的养心殿终于大门敞开,淮阴王被卢成刚押了进去。 成安帝看了卢成刚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下方跪着的弟弟,长叹了口气,“阿瑜,不论你要作甚,朕都从未想过要你的命,兄弟一场,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你便当真这般想做皇帝么?” 淮阴王啐了一口血痰,“谁稀罕做这破皇帝,我不过是想将母后救出,带她回淮阴罢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