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风穿堂入室,吹动珠帘的声音。 仿佛许久,皎皎满是艰涩与自嘲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所以为了仇恨,就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甚至不惜牵连无辜,转而踏上一条不归路吗?” 她不知是在说谁,陆知章,张婉容,还是自己。徐空月垂下目光,许久才艰难开口:“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之事,是我的错。”即便时过境迁,他仍是欠了皎皎一句道歉。 “你的错?”皎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句‘你的错’,就可以掩盖你所有的过错,弥补你造成的所有伤害吗?”她的手下意识摸上小腹,想到那个不曾出世的孩子,被所有人忽略掉存在,没能留下半点痕迹的孩子,心底的酸涩悲痛仿佛无边黑夜,将她笼罩其中,不得解脱。 “你知不知道……”她几乎脱口而出,但话刚出口,便将所有的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吞下肚子。所幸她不是张婉容,没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牵绊。她应该忘掉那个连她都不曾感知过的孩子,忘掉从前所有的屈辱与卑微,就像皇祖母说的那样,全心全意恨着他。 她望着徐空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都想亲手杀了你!”往事如烟,却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凝聚成沙,沉甸甸的塞满她整个胸膛,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眼底的痛苦仿佛感染到了徐空月,他与她一样,被内心的沉重压到喘不上气来。长久以来被他刻意忽视的问题终于还是摆在了面前,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减轻她的一点点苦痛。 他抬眸望着她的眼睛,里面涌动着自己也无法承受的苦痛。他缓缓开口道:“只要你想,我可以立马死在你面前。” 皎皎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如今的徐空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执着守着仇恨的少年将军,如今的他有理想有抱负,尽管依旧身陷仇恨不能解脱,可他似乎寻到了另一条道路,并朝着目标努力前行。 皎皎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的这样一句话,抛开他如今所有的追求与抱负,只为了一解她心中仇恨。可这话落在她耳中,只有无限讽刺与嘲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露出了怎么的笑意,才会让徐空月唇边缓缓勾出一抹酸涩凄苦的笑意。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那样轻柔的声音,仿佛情人之间的亲昵缱绻,却说出了世间最残忍的话语。 徐空月狠狠一震,眼眸之中浮现出巨大的苦痛。 皎皎几乎冷笑起来,却在下一瞬,冷笑凝固在了脸上。 她没有想到的是,徐空月当真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刀鞘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他拔掉那看似华而不实的刀鞘,露出里面泛着寒光的刀身。然后用双手捧着,举到了她面前。 “你恨我。” 皎皎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父母之仇,即便不是死在他手中,也是因他而死,她不得不恨他。倘若不能继续恨着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可即便如此,在看见他手中锋利的短刀时,她仍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那样仓皇失措的神情,自然落到了一直凝视着她的徐空月眼里。他蓦地笑了起来,笑容凄凉。“既然恨我,你就该亲手杀了我。”他说着,将短刀塞进了皎皎手里。 而后握着她的手,让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 皎皎如同木头人一般,随着他的摆弄,将尖刀对准他的没有半点防备的心口。 徐空月望着皎皎几乎呆滞住的眉眼,露出一个堪称温柔入骨的笑容:“瓦解痛苦做好的方法,就是杀掉那个令你痛苦的人。”而后,他缓缓松开手。 皎皎握着那把短刀,面前站着她不得不恨的人。可她却犹豫着,迟疑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刺进去。 然而徐空月却露出一个几乎有些挑衅的笑容,而后对她张开手臂。他的眼底还沉淀着无比的痛苦,脸上却露出轻松的笑意:“你这样犹豫不决,会让我误认为,你对我还留有旧情……” 话音未落,刀尖便扎进了他的胸膛。 殷红的鲜血慢慢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裳,将他月白色的袍子染得通红一片。 徐空月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却在皎皎看过来时,故作轻松地笑着,“你应该再用力一些。”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握住皎皎的手。“你应该直接刺穿我的胸膛,让我药石无医,痛苦而死。” 然而皎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往下刺进去。下一瞬,她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 徐空月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狼狈。她微微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冷厉无情,“就这样一刀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她的眸子黑漆漆的,仿佛没有一丝星辰的夜幕。她重新盯着徐空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将你想守护的东西,通通摧毁,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