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恐惧褪去了一些,可是她仍能清楚的回想起来那根小小的,粗糙的筷子从下颚贯穿到颈部的场景。 她抬手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唇色越发的苍白。 陆夜察觉到沈至欢的动作,黑暗中目光缓缓的从沈至欢身上移到前方,他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可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他们的房门还在来着,因为门开的太久,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让原本温香柔软的内阁也充满的冷意,房里很暗,接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屋里的陈设。 但看不清人的神色。 陆夜将沈至欢放在塌上,没有燃灯,他拉过被褥将沈至欢裹得严严实实,道:“怪我,我不该那时候出去的。” 他抿了抿唇,声音在暗夜里有些沙哑:“……下回我再有什么,一定会同你说的。” 陆夜的手轻轻按在沈至欢的肩头,道:“欢欢……” 纵然沈至欢竭力想要平复自己心里的情绪,可是她的肩头还是不受控制的轻颤着,陆夜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他一靠近,方才那些画面就开始不断的往脑中涌。 她闭了闭眼睛,缩了一下肩膀,同陆夜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种闪躲对于陆夜来说宛如某种宣判,陆夜的手一下就顿在了原地,纤细瘦弱的肩头离他的手掌只差毫厘,温暖柔软的触感一下脱离,心里陡然一下空了下来。 是黑暗给了他一层脆弱的保护层,让他看不清沈至欢脸上的情绪,可是眼下这些就足以让他丢盔弃甲的了。 他猛然握住了沈至欢的肩膀,手指掐的很紧,他倾下身强行抱住沈至欢,语气中有一种近乎崩溃般的恐惧,“…不要害怕我。” “不要害怕我,我…我不会伤害你,不要害怕我。” 可沈至欢全然没有反应,她不说话,也没有推开他。 幸好她没有推开他,至少这样他就感觉不到沈至欢的抗拒,她不说话,至少他就听不见那些令人害怕的拒绝。 眼睛变的干涩,一片漆黑中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的放大。 他能感觉到沈至欢身体的紧绷。 隔了半晌,陆夜松开手,他不再强行的碰她,而是站在床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欢欢,我身上不干净,我去沐浴了。” 他像是想要极速逃离一样,说完不等沈至欢回答,就走出了门。 门被轻轻的关上,沈至欢碰了碰自己肩头,那里似乎还有被陆夜捏紧的触感,有些发痛,她坐起身来,在黑暗中看向房门。 陆夜从房间里出来以后,直接从长廊尽头的窗户跳了出去,街道上空无一人,月亮半隐,几个稀疏的星星孤零零的挂着。 陆夜跳上了客栈房顶,面无表情的越过一重又一重的房脊,然后一个人坐在了街道尽头一座高楼的屋脊上。 凛冽的冷风犹如兵刃,陆夜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了好多的血。 他想,怪不得他的欢欢那么害怕他,他手上实在是沾了太多鲜血了。 他曾经目睹过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流逝,他在这这世上生活了二十年,一共杀了多少人呢? 这其中有多少是老幼妇孺,又有多少是无辜的。李德全说的对,他是一个阴毒狠辣的人,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一开始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是为了复位报仇,什么都能做。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麻木的想着他杀了那么多人,如果李德全不说,恐怕没人想到,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的确就是他的母亲。 遥远的记忆不受控制的被牵扯出来。…… 他出生的那一年,就是父亲死的那一年。 那一天也不是什么他跟沈至欢胡乱编的夏末的某一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