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鼓鼓地, 双目平视前方, 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入帐篷内。 这回,隔了许久, 都不曾出来。 留下南广和与苏文羡俩俩相对。南广和心头的花开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欢闹一下,就被这个气性儿高的叶慕辰给弄萎了。 便觉得有些没趣, 心下没着没落的, 口中只随意敷衍这位小苏公子。小叶将军这道理说的清楚明白,苏侯爷,你可回去歇息一觉。或许一觉醒来, 便理清楚脉络了。 苏文羡见这白衣道人与叶慕辰一个鼻孔出气, 越发愤愤然,索性以手拢了那袭借来的青布道袍, 懒懒一拱手。也罢, 此处还需收拾几个时辰, 某便不打搅了。这样闹了大半宿,山下也不知是何动静,某下山去瞧瞧。 苏侯爷随意, 您随意!南广和也不挽留, 稽首应道。 那声音,要多懒就多懒。 要多不乐意待见他, 就有多不乐意。 巴不得这位姓苏的早点滚回北川,再也不要拿着他大哥苏晟的血契来提什么见鬼的兄终弟及。 苏文羡仰头看了看星空, 再瞧那白衣道人,一眼瞧出自个儿被嫌弃了,只气的头顶冒烟。当下再不多话,拂袖而去。 山下,自有等着他苏侯爷的人。痴痴地站在来时路上,扬起脖子踮起脚尖盼望着他的归人。 南广和气走了苏文羡,落得个清净。一个人,反复琢磨,心下颠来倒去思量了许多,一时觉得冷,一时又觉得热。就像烈焰燃烧的初期,又像回到了无所畏惧的那些年。 风,夹带着时光,刷刷自眼底流淌。 像爱着一个人。 又恍惚,他从来都爱着那厮。 那一夜的星空格外灿烂晶莹,仿佛大颗大颗的星石盘旋于无垠的深空。只消他一探手,便能捉入掌中,滴溜溜,盘个圈儿,再随手推给对面那厮。 那厮垂目不敢看他,声音绷的紧紧的,说话又僵硬又气人。殿下,您是此方世界之主,怎能如此耽于玩耍? 那依着朱雀仙君你说,孤该如何?他一脚踏在那厮肩头,仰面往后倒在虚空中,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厮便红了脸。 讷讷不能言。 虚空中,深深无垠的广袤星辰如同河灯般闪烁不停,有些疯狂流转,有些则被他们俩远远抛在身后。 高龄三十万岁还带零头的凤帝,姣姣然宛若一个十三四的小少年,青丝如瀑布铺泻,迎着无风无声的浩瀚星海,仰头倒挂在虚空。风华无双。 无一词语,可形容少年时肆意的凤帝。 烈焰灼灼,凤凰儿真身遮天蔽日,庞大到无法仰视其全貌。 他是一方小世界之主,最大的王。 手可摘星辰。 推盏更换流年。 亦是朱雀那厮无缘由、毕生追随的殿下。 南广和独自倚在今夜有风有月的凡尘,于九嶷山的一地碎石中,怅惘而又甜蜜地思了一宿,耳根微微发红。 时不时拿眼觑那潦草简陋的帐篷内,那厮却再没敢出来。 倒是那些叶家军将士们,不时拎着大捧的箱笼,游鱼般穿梭进出。还有几位遭逢大变后尚在休养生息的侯爷们,懒得下山的,便直接在凌乱石堆里找个能窝身的,胡乱躺下。呼噜声此起彼伏,与山间叽啾鸟啼与切切虫鸣混在一处,硬是将这座晶莹白雪覆盖的世外九嶷山,衬托得犹如尘世间随处可见的一座行军战场。 等到叶家军这边厢忙的稍有眉目时,夜色已经逐渐剥离,天边星子寥落,月牙逐渐淡成一弯极浅的白。 那厮,也终于探出个脑袋来。 小叶将军,你且过来。南广和直起身子,怀中惯例抱着一柄拂尘,声音清凌凌的如同山间泉水一般。眉目五官依然笼罩在法术后面,却依稀能窥见偶尔的一抹神态。远比先前崖涘所教授的法术,褪了许多。 叶慕辰刚探视完受伤后仍在咬牙闭关修炼的夜三,从潦草搭建的帐篷内走出来,脚步匆忙,黑金织锦的靴子踩在砂石上,沙沙作响。 国师唤朕有何事?叶慕辰一夜没睡,几经周折,面容越发憔悴苍老,便连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南广和斜眼觑他,心中暗自琢磨今后得找个时机,替这厮暖暖,啊呸,替这厮倒腾一下容貌,将这具肉身调养好。 虽然是肉质凡胎,经由泥偶扔入六道轮回井中的,但毕竟这具肉胎内寄居着朱雀神君陵光的残魂。 太过狼狈,却是对他不起。 确是有事,要与小叶将军你商量则个。南广和一边腹内盘算,一边笑吟吟转头道。却从何处说道呢,说万古长空?不妥不妥。且捡件眼下便利的来提一提。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