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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4)


良久,才突兀地笑了一声。没意思。

    怎地没意思?东方楚眯起眼,怀中左拥右抱,笑得畅快。那一日在界碑后,哥哥我可是亲眼见你为了人冲到马蹄前,那股子奋不顾身的劲儿,啧啧,当真令人动容啊!

    他平日里与苏文羡调笑时,这人都会着恼。所以东方楚说完,就下意识放开左边怀抱中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倌儿,啪嗒一声打开折扇,遮住脸。

    打哪儿都好!可千万不能再打他的脸。

    不料这次他等了足有三息,都不见苏文羡发作。

    再抬眼瞧过去,苏文羡正提起双耳银壶,口对口,咕嘟嘟往脖子里灌酒。

    东方楚连忙抢下酒壶,站起身往怀里护着,慌忙道:这百日红得三两银子一壶,是我家乡顶好的酒。必须得家中有女儿出嫁,才能酿这一壶百日红,是宴席中抢来的。你可不能这样糟蹋银子!

    你还缺银子?!苏文羡不屑地嗤笑一声,狭长美目中叫酒气醺的微红。他往后一仰,身后自有伶俐的十三四小倌儿扶住他,以汗巾子给他擦汗。鬓角染了黄沙,又染了几滴酒,显得颇有风尘味。没意思!都不再是那个人了,小爷我也没那么廉价,非得巴巴地凑上去,与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画舫中晃动的歌声中,苏文羡的声音也有些模糊。

    东方楚默然一瞬,随即摇动折扇笑得倜傥。既如此,那为何你不随他们一道,去西京城瞧个热闹?别打量着你偷跑去阎罗殿,持红缨/枪/逼着青鸾给你翻生死簿的事儿哥哥我不知道!

    你醉了!苏文羡语噎,只手指着周遭各个唇红齿白的七八个小倌儿,狭长美目中射出寒光。你,还有你,你们听这位爷说的胡话!

    我们可听不懂!小倌儿都掩着嘴笑,声音脆生生地撒娇道:爷爷们说的什么,我们自来都是不懂的。我们只会陪爷爷们吃酒看花,不带耳朵,也没有眼睛。更加没有舌头,嘻嘻!

    是啊,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苏文羡拍桌大笑,冲东方楚道:你家中孙女出嫁,就留下这么一壶百日红?给小爷我全部拿出来,今日不醉不归!

    东方楚定定地望着他,最后摇头叹笑。可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怜我那时都没来得及娶亲,这孙女儿,还是旁支过继给我的。

    有香火就不错了!苏文羡笑得满不在乎。我苏家都不在了,门庭都没了,小爷我不是照样过的开开心心!

    反正漠北马市人来人往,再无那一个人佝偻着背,伏在地上给他当脚踏。

    那年九月的秋风仿佛仍飒飒响在耳边,他手中持着马鞭,撩起雪白狐裘,翻身跨上马背。扬起手中马鞭,朝仍伏在地上的那个书生道,小爷我今日要去秘地办差,你且留在家中,待我回来时若你不在,哼哼,仔细小爷叫你一个月下不来床!

    那书生闻言惨白着一张小脸,却尽力朝他笑,道,在下于侯府中等你。等小侯爷你回来时,煮面给你吃。

    须放葱白,不许放葱花!苏文羡夹起狭长美目,在秋风中笑得璀璨。

    好,在下只将葱白摘出来,切的细细的。那书生仍然在笑。

    倘若他当日里再仔细些去看,便会看到那书生笑得分明悲哀。

    可是当日里,他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一直在错过那个人。

    苏文羡抿干一口百日红,他想,暖玉呵,为什么你那时什么都不说,哪怕小爷我不肯应你,你好歹也该于床弟间,说一声你心悦于我。小爷我这么好的一个人,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临死的时候居然也没得到你一句情话。

    或许,暖玉那时曾说过的。

    在某次他将人弄哭了以后,暖玉那个傻子曾经含糊地沙哑着嗓子哭喊道,子卿!

    那一声百转千回,令他抖了抖,猝不及防地,提前缴械投降。

    那傻子却哭的不能自已。

    一声声,仿佛仍在耳中。与今日下午于北川腹地那所白房子内传来朗朗读书声混杂在一处,一时是儿童读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时又是百余年前暖玉耸着苍白瘦弱的脊背,哭着喊他子卿。

    那时他一点也不知怜惜人。

    可是那一次,苏文羡记得只有那一次,他叫那个傻子哭的有些心软,提着裤子下床时,莫名其妙回头多看了那人一眼。

    文羡啊!你喝了一百坛了,不能不能再喝了!东方楚大着舌头扑过来抢他的酒壶,却不慎跌入苏文羡身上,两人撞了个满怀。

    苏文羡前襟一片濡湿,杯子叫东方楚撞翻,酒水淋漓洒了一身。

    东方楚扬头,下巴磕在苏文羡脸颊,沾了满满的湿泪。

    文羡,你哭了?东方楚伸出手,摸了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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