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表现诚意,关键是省钱——这个季节的活雁很好捉,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成群的大雁在栖息,只要张个网,一网就能捉好几只。 大娘子那时颜家送的是两只各八两八钱的银雁,二娘子去年凌家送的是两只九两九钱的金雁,轮到三娘子这里,就只是两只活雁……就这两只活雁,让顾家一家子比收到金雁银雁还高兴。 因为,从古礼来说,活雁才是正礼,别的金啊银啊铸的雁子都是代礼,尽管物品昂贵,但从规格上讲,都落于正礼一筹。 读书人家的规矩,礼比天大。 知晓这一点后,玲珑默然,好吧她知道自已就是个俗人,才觉的金银比活雁值钱。 玲珑也见了陈家小郎,果然是个极俊朗的后生,身材是少见的高大阳健,面皮不像别的书生那样白皙,衬的眼珠子越发黑亮牙齿洁白,声音也浑厚低沉,整个人反像是武将家出来的根苗。 很健气。 三娘子被他一笑,脸立刻红了,含着羞送上了自己缝制的香袋,接过陈小郎递来的珠钗,往头上一插,兔子似的飞快跑走了。 玲珑和四娘子几个看的吃吃笑,笑的陈小郎脸色膛红,冲着她们揖了一礼,也转身匆匆走了。 这两个少年少女,一个健气一个高挑,也算是相配了。 不过……三娘子好像才十三岁吧?这就能谈恋爱了?还是被家长们允许的? 再一想,这年头谈恋爱的人,只会相顾无言,连个手指都不敢相触,这种恋情,也就那样吧。 顾家上下都对陈小郎挺满意的,除了家境困窘了些,失了父亲之外,一切都好。 与此相较,凌家来与二娘子订亲时就显得有几分怠慢,凌家只来了一个婶娘,订礼也中规中矩,看着不甚尽心,凌婶娘只与二娘子头上插了根金钗,住也没住一晚,吃过一顿饭就转道回京了。 邹氏为此很生了一场气。后来凌家特意修书来解释了一通,邹氏才消了气。虽然消了气,但凌家的态度仍在她心里梗了一个梗。为这事,没少去老太太那里埋怨,说顾大伯订的亲家不靠谱。 老太太只听着,一句多余话都不说,心里却嘀咕:靠不靠谱的,你们这对爹妈都没想着悔亲,明知凌家其他人必然看不上二娘子的家世,仍是撑着上赶着要嫁去,人家给你甩脸子你不得白受着么。虽是常话说低头娶妇抬头嫁女,但门第差的大了,你的头想抬起来都难。 三娘子是低嫁,陈家人自然是要尽力给顾家及三娘子体面的,若是凌家订的也是高门女,必也是周全体面的,这是世间常理,报怨何用。 邹氏何尝不知这样的道理?只道理是道理,人心是人心,人心何尝处处都随道理走? 门第上的差矩就摆在那儿,如今说让顾大伯再上进几级也不可能,便只从二娘子身上使力,让她减了身份门第上的差异,好好儿的嫁入凌家。 冀中离京城不远,要寻摸个教女儿家礼数的人也比别处容易些,若在本地寻不着,去京里特意请一个来也不算难事,只要肯出得起养教费用。 如今家里女孩子都是散养着的,正经礼数一个不懂,学文识字也是一知半解,与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邹氏原是极满意大娘子二娘子的,那真真是她用心教出来的,就算是高嫁,那款面儿也是尽够的,只是可怜大娘子嫁给了那样的人家,不说日子过的委屈不委屈吧,只能说,且有的熬呢。二娘子高嫁原本是好事吧,结果人家抽冷子给顾家来了那么一下子,明摆着就是不甚中意顾家门庭不甚中意二娘子……这都不甚中意了,又不能退亲,只能给二娘子多些嫁妆,多教些礼数和本事,日后去了凌家,唯盼着凌家眼清目明,看中二娘子这个人,多善待她几分。 凌家与陈家两遭不一样的订亲形式,可算把邹氏打明白了,小娘子在婆家的底气,除了娘家和嫁妆,还得加一样儿——她得自个儿有能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