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羊也多买些,咱们自己吃着方便,给各家分发也方便。再养些鸡,以后给各家供应的蛋禽都从这上头来,田里的稻花鱼匀一匀,各家也能分得一些,只是鱼苗子不好得,总不能年年都让孩子们去浅河里捞,且都紧着咱家的稻田,别家也不敢跟着养,即便有胆子养,也弄不到那么多鱼苗子来……所以我想着,索性再买个塘,山脚那里的河塘多,先买两个,雇人拾掇拾掇,将堤坝垒结实了,从江里网些鱼扔进去先养着看看。” 随娘子听了觉的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醒—— “这里雨水丰沛,怕是山洪少不了,你那河塘,若遇了山洪倾泄,怕是挡不住的。” 玲珑说:“真遇了这样,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要塘里还留些鱼种,便是渔塘被冲毁了,日后迟早能生出一批鱼来。且我觉得,这南浦的气候与苏浙差不多,想是桑树和茶树都能在这里存活,等下一趟,让商队去江浙余杭买些茶树苗子带回来,咱们试着种一种,若是种成了,就在山上多种些茶树,这样的话,山上起洪后,洪水的破坏力就能轻上许多。” 随娘子听后微微一怔,与玲珑说:“这些事好不好,与我说了没多大用处,你与行舟两个商量了就好,只我听着,你的计划都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好,得利更在长远,你若觉的不亏,那便做去吧。” 玲珑笑笑说:“总要有人做些利不在此时而在后世的事的,我没多大志向,也没想着要表彰功绩,只是我想着,好歹咱们在这里住上几年,多少要留下一些事迹来,也不枉这山水百姓与咱们结下的一场缘份。” 随娘子也笑,点头道:“你不必与我多说这些,你想做什么,便做去吧。” 后来与徐知安说了这事,他也觉得,种茶树一事做起来肯定不容易,只是玲珑若真想做,那他就帮着做吧,夫妻间的相扶持同进退共患难,原就应该从这些事情上来。 别人家的妇人如何过日子,他且不管,他只管让玲珑过的舒心自在就好。她若喜欢宅着过日子,那便宅着过,她若是喜欢在外面行走做事,那也由她,倘或将这一身才干都浪费了,才是可惜。 这话真是让玲珑好一番感动,眼泪差点掉下来,又觉暖心暖肺的很,便将润和放在炕上,自己张着双手求抱抱。 这真是……成何体统呢,做了娘还这样的爱娇……好吧好吧,抱抱,抱抱。 抱住了,玲珑又不老实起来,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哼哼唧唧,又软又缠,逼的徐知安只能堵了她的口鼻,再三看向小儿,见他实在睡的安稳,才将玲珑打横抱起,放到炕上…… 坛子肉的香气还未散尽,就到了年三十儿。 受徐知安相邀,维梌携书院一众先生来徐家过年,他们可不如来要肉吃的先生们放得开,来院里拜过徐郎君随娘子两人后,便回了前院。 年饭置办的很丰盛,荤素搭配的很出彩,味道也好,冷盘与热菜是交错着上的,席上还放了两个砂锅,里头煮着醒酒暖胃的甜汤。 一番的宾主尽欢,天已至黄昏,这些先生也醉了七八分,却是不能再留了,俱相扶着离开。 徐郎君没醉,但与诸君席间一席话,心下也是震荡难安,似有一团青气在胸口漫卷,他又不是能憋住这口气的人,待众人一离开,他也披了件衣裳出门找好友们说话去了。 维梌没走,跟徐知安两个来后院里喝茶驱散酒意,大抵是真醉了,真性情才显了出来,呢喃着说思念家人,想着杨氏又要独自过年,濯哥儿约摸已忘了父亲的样子,父母俱在,他却不能尽孝于膝下,时至今日,也说不得他的坚守是错是对了…… 恐惧未去,迷惘仍在。 徐知安无言拍拍他的肩以做宽慰,玲珑吸了吸鼻子,叫人送维梌回房里歇息,徐知安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两人的求真之道不同,但有许多共处,徐知安跟过去也是为了宽慰他一二。 英雄是孤独的,思想家也是孤独的,而这,需要时间给他证实他走的路是对是错,也需要他自己忍耐这种孤独,需要不断的求解、分辨。 求真求正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有勇气蹚出那一步,后来者才能站在他的肩膀上,将这一思想源源不断传递下去。 仁者,人也,为是非君,而是为民,仁心即万民之心,迟早有一日,他的论道会得到证实。 随娘子在屋里哄着孩子,咿咿呀呀,醇厚中夹着可爱,让人听了不由会心而笑。 别家爆竹声一阵逼着一阵,家`里怕惊吓了润和,只在前院燃了几段,宴席散尽,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斜阳映在东厢房的光彩十分明亮,好似这种明亮,能破云驱雾,散尽一切阴霾。 玲珑独自站在和暖的春光里,等着那个与她携手一生的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