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镇恶拍了拍写下的厚厚一叠白纸,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自秦汉以来,天下鲜有三百年的王朝,这天下本就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并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如果有一天,天下的百姓都说姓柯的不配当皇帝了,那这皇位就让出去,就算不让,那也是不行的。” 冯蘅不满道:“这就是你这么写的原因?如果皇室没有人能够得到御史台认可,就不要皇帝?” 柯镇恶点头道:“其实我是想写皇帝最多当十年,之后必须传位,不过要是这样写,恐怕姓柯的不够选,到头来还是要传给外人。” 冯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也正色起来,道:“其实你所写的这套宪法,是很好的,这皇帝之外的四大机构也是这几天虫虫与大臣定下的,只是你把皇帝的权力分给了御史台,看起来事给百姓权力,实际上,百姓很难行使,最后恐怕还是会被百官攫取。” 柯镇恶道:“写是一定要写的,暂时不能发挥作用,那就慢慢来,花上几十年,让这颗种子在百姓心里发芽,最终终究会开花结果的。” “等开花结果了,你柯家的后代差不多都得变成花肥!”冯蘅又瞪了柯镇恶一眼:“天下广大,尤其是你前几日画得那版图,南北东西至少万里,每年开一次御史台大会,这些御使在路上能给你死光了,又不全都是武林高手!” 柯镇恶道:“可以派遣官差护送嘛,这路也可以修一修,更加利于商业,现在咱们只有六省之地,趁现在开始着手,等以后地盘大了,打到哪修到哪。” 冯蘅道:“劳民伤财,学隋炀帝么,不怕天下皆反?” 柯镇恶道:“慢慢来就好,修路也是要给工钱的,又不是白干,增加就业机会的,修好了之后,商贸发展,光是过路税,十几年也就赚回来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让大家明白,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又有钱拿,百姓又怎么会反对。” 冯蘅道:“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百姓虽能得利,但士绅的地位反而会受到影响。百姓到底蒙昧,容易被士大夫们蛊惑,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柯镇恶道:“所以教育乃是立国之后的头等大事,十年内完成全国扫盲,至少让每一户人家里都有一个识字的。” 冯蘅虽然聪慧,但到底少了柯镇恶千年的见识,她能想到的问题,柯镇恶都能从后世找到相应的办法。虽然这些方法太过似是而非,她根本难以想象,自然说不过他,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服。 其他不论,单是想到儿子幸苦打下的江山,会被一群普通人指手画脚,她便浑身不舒服。 但这套律法中的很多东西,又的确十分高明,隐隐能够解决自古以来朝堂的诸多问题,越是细品越能发现其中的意义。 柯镇恶耳朵微微一动,街上传来梆子声,竟已经到了四更天了,便不再跟妻子讨论,笑道:“好了,我也只是把我能够想道的东西写下来,又非是要一定施行,用这宪法中的观点来说,还是要天下百姓决议才行,你若实在觉得不好,便改一改,时间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 冯蘅道:“你先去睡吧,我再想想!” 柯镇恶笑了笑,妻子修练内功多年,功力深厚不下于一流高手,偶尔熬夜也没什么影响,相反若是念头不通达,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会损伤精神,于是便不再催她,自顾上床睡觉。 他的精神境界虽达到般若境,但功力终究未曾圆满,每一次进入潜意识深处,身体还是有些负担的。 睡了两个多时辰,柯镇恶便醒了过来,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此时,冯蘅正坐在案前,双眼轻合,右手的食指轻轻在案上的纸张上敲打,显然并非入定休息,而是在用心推敲。 柯镇恶见状微微摇头,轻轻下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约莫两刻钟,又返回房中,手中端着一碗甜粥。 冯蘅正提笔伏案疾书,抬头看到他从外面进来,不由很是意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柯镇恶道:“出去没一会儿,见你想得入神,便没打扰,你先别些了,一晚没睡,先喝口粥,然后休息一会儿。” 冯蘅接过粥碗,温度正好,几口喝完,又把碗递回去,道:“马上就好!” 柯镇恶将碗放到一边,笑着整理桌上散乱的纸张,心眼扫过,自己所写的那些纸上,又多了不少涂改。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