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分不清学校好赖,能扒着一所是一所,不计代价地要把青豆送去读书。 他想,是好是歹,要混个小学毕业证出来。 六子亲戚本来不愿意,说要户口,没户口就要借读证明,借读证明要村里开介绍信。有了借读证明得排队,排上了还要交借读费。 借口一堆,摆明没戏。 青松脸色一沉。好在六子晓得行情,打起圆场,唠起家常,没两句,说起他们在倒洋货的事儿,那老师果然眼睛一亮。 国家推动价格双轨制,这也促成 “倒爷〞这波群体的出现。青松这帮人利用计划内外价格差,在小南城街头巷尾倒买倒卖。 十亿人民九亿倒,可见“倒爷〞有多少。 但也不是人人是倒爷,体制内的老师肯定是不屑做这种勾当的。 李老师拘谨地表示自己想买台彩电,听说青松有便宜路子,问他:“五六百块能买到吗?” 这老师单纯得像没进过百货大楼的乡巴佬似的。 拜托,那年14寸左右的国产金星、飞跃、凯歌、熊猫都要500左右,还是黑白的。 但只要他敢开口,青松就敢给他去找。最后青松一千八给他搞了一台进口彩电,顺便敬赠两条利群香烟,只收了他六百整。 虽然挣钱不容易,但青松撒钱很大方。 这位李老师收了东西也很负责,搞来借读证明,说青豆是他的亲戚,还贴心问进来读几年级,跟不跟得上。 这千把块关系疏通下的后续服务,就是舒服。 青松拉着妹子的小手,问她:“想读几年级?” 没有人问过青豆的意愿,或者,青豆从来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酒窝若隐若现像在思考。好半天,她说,“我还要读二年级。” 青松也不问原因:“行。” 程青豆跟班,复读了二年级的下半学年,也迅速适应了老师的普通话。有程家村凶悍的“抄家”动势在前,同学翻个白眼、扎堆嘲笑她,这不痛不痒的,都不是事儿。 身体恢复后,青豆冰雪聪明的大脑再次展现神通。 她听不明白老师的普通话,便翻书自学,小学功课简单,她门门满分,可以说是个风光的乡巴佬。 语文老师惜才,格外偏爱青豆,别人作文四颗星,她的星星多到飞出纸张不算,还被挨个班级朗诵,虽然同级就三个班,但阵势十分夸张。 故此,没多久,闲得没事的同学们开始流传起青豆是关系户。 她呀,不在意。她有朋友。 青豆到小南城第二年就没哭过,她想过娘,念过大哥,但她有好多东西要学、要看,认识虎子后有了故事会和泥巴地,认识顾弈后有人会听她说故事、看她玩泥巴,而二哥也有好多新式武器。 总之,小南城太好玩了。 只是,二哥.......真是叫青豆忧愁多。 程家村曾有人“投机倒把”被抓去□□。据说此人利用两村鸡鸭的差价,从别的村骑自行车来,运鸡鸭到程家村卖,情节恶劣,判了刑不说,此后程家村严格规定,村民带三只及以上活禽进出,均需得打条儿申请。 程青松在城里倒腾大物件,那个差价,算算够关一辈子牢监的。 青豆担心二哥被抓。每逢他晚归,她都要扒着窗户苦等,如此,程家村的事慢慢淡了,给二哥送牢饭的焦虑浮上眉间。 她劝二哥找个民营厂上班。当时的小南城,只有国营和集体单位才是好单位。民营厂的工人和个体户都是“无组织”的编外流浪汉,这是子丑寅卯的社会认知。 而在这些“无组织”工作中,街头的倒爷,肯定是鄙视链的吊车尾。 为了逼二哥别干这个,青豆还离家出走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