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痛快的,又知道这漫长的闷热谁都不能替他熬。 到家属院,他三节楼梯一起跨,每踩下一步,裤料高速摩擦都有风声跃起,中间,他礼貌地与几个邻居打招呼。 他并不意外青豆在家门口。刚在老远的地方,顾弈就看见她趴在一字阳台上看书。 青豆的头发长得真快,上次还扎得勉强,现在已经长成了两截稳稳当当的扇形。 他慢慢走到她身后,猛地出声:“程青豆!” 气息擦过青豆羞红的耳朵...... 顾弈经常吓程青豆,虎子也是。他们这方面趣味很低幼。 青豆的反应比平时大多了,以往她会翻个白眼,或是吓得胸廓起伏依旧强装镇定,今日她不仅失声尖叫,还一失手,把手中的书给扔了出去。 “啊!”青豆涨红一张脸,先往反方向跑,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转身要接空中的《十月》。 顾弈也要接,两人手撞在了一起。 《十月》则颇为潇洒,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脱掉杂志外衣,翻飞泛黄书页,不管不顾往一楼扎去。 青豆吓得趴在阳台,确认那书掉下去了,失心疯似的往下跑。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魂飞魄散。 顾弈追上她,长臂拽过她的腕子,“别摔着,走这么快干吗?” 青豆失去理智,不停甩他:“放开我放开我!”她心中哀嚎:千万不要有人捡书,拜托了! 顾弈犟上了,“怎么了?吓着了?”他拉过程青豆,面对面确认她的脸色。 青豆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被拉住也反常地不说话,张嘴就咬顾弈。像被鬼附体了。 终于下到一楼,青豆从电力局王主任弯腰的动作里,抽出没了书皮的“《十月》内胆”,险险挽回自己的一世英名。 “王主任,是我的书。”她抱紧在怀里。 家属院人来人往,地上一个纸片都有人检查。 王主任直起腰,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这么用功啊,后生可畏啊。” 青豆偷瞄他的脸色,见他笑容纯真慈祥,心里判断,他应该是没看到只字片语。 青豆礼貌异常,还对着王主任的背影鞠了个深躬。 等他进了屋,她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没料一抬头,三楼阳台的顾弈正捧着本《读书》,眉宇紧蹙,似笑非笑,还觑了她一眼。 青豆内心咆哮地再度上楼。 她气喘吁吁爬回三楼,地上的《十月》封皮已被捡了起来,夹在书下。 青豆偏过头,眼睛盯着地面,朝顾弈伸手:“给我。” “《情山r海》......”顾弈啧了一声,“怎么,你们‘聊斋人’看书喜欢搞‘画皮’?” 青豆被吓麻木了,听他读出书名,好会才反应过来。 顾弈眯起眼睛,将书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程青豆......这是什么字啊,下面的肉我认识,上面的人我认识,连起来怎么读?什么意思啊?” 青豆失去语言能力,伸手掐他。那不是“人”,文盲。 顾弈拧眉忍痛,非要问她:“这儿怎么还划线了,怎么?要熟读并背诵全文?” 青豆看也不看,可劲儿掐他。 顾弈清清嗓子吊起口气,字正腔圆读道:“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吴家大少爷......” 青豆忙捂住他的嘴,抢过书。 恰是上下班高峰时分,有人进进出出。青豆见他不读了,赶紧松开手。 顾弈低头看着她,虽然面无表情,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所措。女孩儿的手到底和老粗不一样,他闻见了虎子说的橡皮的香味。M.fENgyE-Zn.CoM